却说那符成,终日忙忙为利,那有闲暇肚肠去时刻防奸。就玉趁空,未至天晚,新折花插在后门之上。燕轻踅来,见花满心欢喜,同新玉引进卧房,还如向法,锁在箱内。只见符成天暮,叫丫环掇了四碗馔,两注子酒,到新玉房来道:“我日间忙了一日,至晚才有功夫。今见此新月,不可不同新玉共赏。聊酌一杯,休负此兴。”新玉道:“我昨夜被你揽了半夜,至今肚中还是疼的,有甚心情与你闲戏。”只见那丫环已将酒馔摆在桌上。新玉道:“酒且权放在此,倘我略好些,独酌一杯。你今日且到别处顺溜。”老子摇头不肯。新玉用尽平生之力,将符老一推,直推出门。他便关了房门,停一会,开箱放燕轻出来。乘着这新月,并肩叠股而坐。死着现成饮馔,一递一口饮酒。燕轻抚摩新玉的嫩乳酥胸,月下更显得洁白可爱。遂将新玉裤儿褪将下来。新玉坐在燕轻身上,将此物套将进去。左右揉擦。渐渐没根至脑,囗囗囗(此处删去六个字)。擦得那新玉,一阵一阵热水出来。以手捧定燕轻的脸,以嘴布着燕轻的嘴道:“我的亲亲,天生这般大的行货子,差不多顶到奴的心里了。你不信,把手摸摸看!”燕轻道:“你与符老亦有此乐否?”新玉道:“还要提他起来,若不遇你,可不误我一生?只道男女不过大略如此,如今才识裙带之下,有如此乐境。”那燕轻说得动兴,便搂新玉按倒床上。新玉的牝户,又紧又暖,那燕轻提出至首,复送至根,就如拔树根一般,只听得一片一声怪响。
不料那符成已去,丫环思量收些残羹剩骨,在门前悄悄的等。子午卯酉,看得十分亲切。不敢惊动,遂通知同伙丫环,并家人媳妇,都来窃听。他两人还在房涌涌跃跃,入得发疯。不觉吹到上房,符成的妻子唤来讯问其细。众口一般,都是亲眼见的。遂与符成知道。符成道:“罢!罢!这都我自不是。但此事如粪窖一般,越掏越臭。我自有法。”遂将新玉房中衣箱床帐,尽移在上房,把床来丁字铺了。又将新玉房儿封锁,把各处廊房一概塞断,只留正路出入。方唤新玉吩咐道:“你做是好事!我养你的廉耻不言,从今不许半步出门,只在娘房里做些生活。若犯了我,你休想再生。”新玉自知漏泄,不敢声张,忍气吞声,暗自气苦。
却说那燕轻连来数次,不见门上有花,便只管向门上偷觑。早惊动了一个刚狠家人,名唤符助。乃对符成道:“那人日逐还来,不时张望,小人气念不过,欲待结果了他。未得家长之命,不敢动手,请问?”府成道:“只要做得干净,我亦痛快。难道倒容得他么?”符助遂回房,取了叉鱼的五股叉,在后门等候。早不知死的燕轻热血搭心,又走将来探头探脑,在后门口等。不妨这符助提叉在黑暗处,当心一叉,呜呼哀哉,跌倒在地。那符助有力,两手提起死尸,向东边田内,将些柴草,拿升黄豆,在那没人烟的所在,一炼成灰,影迹俱无了。新玉亦闷成病,半年而亡。
总是符成老年人,日暮途穷,自保不暇,娶此美妾,以招罪孽。有还见者,当首肯此篇。
诗云:
休想枯林藏彩夙,漫思昏眼看娇花;
省将扁铃重重闭,何处昆仑盗法佳。
第二回
邵瞎子近听淫声
诗曰:
人世姻缘亦最奇,变无为有甚难期;
铙伊防御千般巧,早出重垣向别啼。
这首诗,单表人的姻缘有个定数,由今看了,其数虽不可逃,而其中变幻,又不可测。明明是我的妻子,偶起一个风波,却失去了。明明不是我的妻子,偶凑一个机关,却又得了。以至于离而合,合而离,难以发举。
因话说湖州府,有个南栅头,亦是一个小镇。中有百十数人家,内有一瞽者,姓邵,起课最神。还近皆来问卜,卜去无有不验。因此人加他个号,叫做“赛康节”。每日之间,最没生意,也有两余。附近一个杜家。见他生意儿好,把个女儿叫做羞月,与他为配。不知那羞月极伶极俐,如何肯嫁这瞎子?迫于父母的主意,没奈何,而心下实郁郁不乐。赛康节自得了这老婆,眼虽不见,听得人喝采道:“好个娘子。”他爱惜得胜如金宝,只去温存老婆,把生意都丢冷了。问有些人来问卜,亦不甚灵验,十分中只好一二分主意。还有好笑处,正在那里起课,想着老婆,竟摸了进来,罚人在外边等着,就唤他亦任你唤,不肯就出来。因此生意更不济了。
诗曰:
只贪恩爱好,那顾利名高;
始信无锋刃,教人骨髓焦。
看官,你道那邵瞎只管摸进来,却是为何?他耳朵里闻得说,是瞎子的老婆,没有个不养汉的。他惟恐妻做这样事,故不时摸将进来。适一日,羞月在下烧火,邵瞎走进房来,向床边一摸,不见;又向马桶边一摸,又不见;复又摸到吃饭桌边,也不见人。道:“呀!娘的,在那里?”羞月对他一啐,道:“呸!你只管寻我做甚?”邵瞎道:“我闻得像有脚步响。”羞月道:“我卧房里,那个敢来?”邵瞎道:“像有人说话响。”羞月道:“啐!着鬼的,人影也没有,说恁般话!你不要痴,我这个老婆,不是这样人,你错用了心。不是我夸口说,我不要养汉,若要养汉,莫说你一个瞎子,再添几个瞎子也照管我不来!”邵瞎笑道:“我问得一句,就认起真来。”依旧摸了出去。
只因一点水,惹起万波涛
却好间壁有个小伙子,叫做杜云,插号又叫做“火里焰”。怎么叫做火里焰?这杜云到处出热,凡人央他,极冰冷的事,有了他就火滚热起来。故人上取他混名,叫做火里焰。他与邵家一壁之隔,邵瞎因没了眼目,一应家下所用的,都相烦他,遂做了通家弟兄一般。羞月叫他做叔叔,他叫羞月做嫂嫂。穿房入户,不以为意,亦偶在厨下整饭,闻得这说话,道:“嫂嫂说得好话儿,怪不得我走那边去,他频频把眼儿睃我。我因好弟兄,不敢奉意,这般看起来,我不要做了痴子,把一块好羊肉,到丢在别人口里。等我去混他一混着。”竟悄悄走进羞月的卧房来。却值羞月正坐在出桶上,见杜云走来,忙把裙儿将粉捏的屁股遮好。杜云笑嘻嘻道:“嫂嫂解手呵?”袖内摸出一张草纸来,双手儿递过去,道:“嫂嫂,头一张不要钱!”羞月劈手打落,道:“叔叔,这事你做的么?还不快走!”杜云应一声,道:“嗄,就走。”走回家来,想道:“更有光景,口儿里虽是这般硬,一双眼儿直送我出房来。且莫要忙,明日少不得要央我,那时随机应变罢。”到了明日,羞月果在隔壁叫道:“杜叔叔,要央你一央!”杜云听得唤他,早酥麻了三四分。忙应道:“来了!来了!”急急的跑过来,道:“嫂嫂,要做甚的?”羞月笑道:“昨夜言语唐突,叔叔莫要着脑。”杜云道:“怎敢着恼?嫂嫂就是再掌我几个嘴巴,亦不敢恼。”侧了那脸,歪过去道:“嫂嫂试一下看。”羞月笑道:“有手也不打你这涎脸!与你说正经话,你哥哥这会忙,有包碎银子,烦你去煎一煎。”杜云道:“当得效劳。”接着银就往外边去了。
诗云:
非郎苦恋花,花有迎郎意;
因动折花心,眷眷不忍弃。
不说杜云去煎银。且说羞月看那杜云去了,叹口气道:“我前世甚的孽债,今世遭逢了这样的丈夫。多承杜叔叔在此走动,我看了他愈伤我心。几回按纳不了,把眼儿去送情,那人全然不解。陡地昨日进房来,好生戏谑。我假意儿说他几声,心下甚是懊悔,故今日又唤他来安慰他。他又放出许多媚脸儿来,叫我心下怎的不热?怎的不想?纵欲与他一块,你看这几房窄户,且那瞎物又毒,半刻不肯放松。这事活活将人害杀。”叹了一口气,就靠在那桌儿上。不一会,杜云煎了银子,竟奔到羞月房里来。见他隐几而卧,轻轻把双手去摸他的奶,摸了这只,又去摸那只。羞月只道是瞎子,摸惯的,不以为意。杜云见他不问,又把个嘴儿贴到羞月嘴边去,把个舌头捞一捞。羞月把头一扭,却看见杜云,忙道:“叔叔,难为你。”只见那布帘外摸一个瞎子,道:“难为叔叔,快烧钟茶与他吃。”杜云道:“自家弟兄,怎说个‘难为’两个字?不消茶!”辞别回家,不胜欢喜。道:“今朝趣得极,你看我舌头儿,这回还是香的。好了!这事有七八分光景了。”乃是暗笑道:“这贼瞎错接得头妙!”
诗云:
为着佳人死也甘,只图锦帐战情酣;
致教踏破巫山路,肯使朝云独倚栏。
却说羞月见杜云去了,心下亦着忙道:“还好哩,我不曾喊出甚的,只说得‘难为你’三个字。幸而瞎子缠到别处去,还好遮掩,若再开口,可不断送我杜叔叔么?但这冤家也胆大得紧,竟来摸我的奶,又来亲我的嘴。若是我睡熟在床上,连那营生也干了去。冤家,你空使了心!这瞎子好不利害,如密篦箕一会也不容你宽转。莫道我不肯,就肯了,那搭儿是戏场?我看他怎的下手?”一头想,一头把只脚儿来缠。适杜云走来,见地下一只红绿鞋儿。忙拾了道:“嫂嫂好小脚儿!宛似那新荷初出水,三寸小金莲。”羞月道:“羞人答答的,拿来还我!”杜云就双膝跑下,把只鞋儿顶在头上道:“嫂嫂,鞋儿奉上。”羞月一笑来抢,杜云就乘势拦腰一搂。正要伸手去扯裤儿,只听得门响,邵瞎已进来了。杜云慌忙放了手,把身往地下一倒,如狗爬了数步,闪到后窗,轻轻跳出窗外,向羞月杀个鸡儿,摇手讨饶。只见邵瞎问道:“娘的和谁笑?”羞月道:“我自笑。”邵瞎道:“为恁的笑?”羞月道:“我又不着鬼迷,你只管走进走出,岂不好笑?”邵瞎亦笑道:“今日没生意,我丢你不下,来陪你。”一屁股就羞月身边坐下。杜云见话儿支吾过了,始放心踅回家来。恨道:“再迟一会儿进来,已被我上钩了。吃这天杀的撞破,叫我满肚子火那里去发泄?好似油煎一般,怎的好?我看嫂嫂十分有情于我,只忌这瞎物,怎得个空隙儿,等我两人,了偿心愿才好。”于是坐立不牢,胡思乱想。
诗云:
贪着红裙里,恩情万丈深;
片魂难按住,梦逐楚云行。
想了一会,道:“妙!妙!我看见他洗香牝的坐桶,傍着我家壁子,待我挖一个孔儿,选遮好了,听他洗时,把双手儿去摸他一把,讨个彩头,看他怎生答应。”忙忙去安排傍当。侧耳听声,早闻得倾汤响。杜云就把遮的去了,对那孔儿张。只见羞月倾了汤,把那裤儿卸下,坐向盆中去洗。杜云觑得亲切,轻轻将只手儿,向那白松松的腿儿边,香喷喷的儿内,只一摸。羞月不着意,猛的叫一声道:“呀!不好!”邵瞎忙来问道:“娘的,怎么?”羞月转一念,晓得是杜云做作,诈道:“好古怪!像有恁的虫儿在我脚上爬过。”邵瞎也丢开了。
那羞月的心到丢不开,想道:“杜叔叔,我岂不爱你,你看这瞎子步步不离,叫我也没布摆,只得假硬着。你虽有偷花手段,亦何由施展?且住!我有一个呆胆大的法,明朝再计较罢!”
却说那杜云缩了手回去,把这只手儿闻了又闻,嗅了又嗅,道:“这种香与别的香气不同,真是天香,怎叫人不消了魂?明日不到手,我杜云须索死也。”搂了这只手儿,假寐至天明。晓得邵瞎子早晨有生意忙的,傍早钻入羞月房中去。羞月见了笑道:“叔叔好狠心肠,怎下得这般毒手?”杜云就跪下道:“嫂嫂可怜,搭救我一搭救!”羞月道:“我不是没心,那人就进来了,如之奈何?”杜云道:“此时生意正忙,有一会儿空,与我略贴贴儿,就死也甘心。”羞月见说得动情,也不做声。杜云就去松了他裤儿,双手搂上床,忙把那物插进去。
正要抽动,只听得脚步响。羞月道:“不好了,他来了!”忙推开立起身来,一头紧裤子,一头走到房门边立着,叫杜云快去。杜云回到家中,那物如笔管,直笃笃的,那里肯倒?又听了一会,瞎子婆了好一会才出去。杜云又踅到窗子边道:“嫂嫂,我来完了事罢。”羞月道:“莫性急,到底不爽利的。我想一计在此,到在他面前好。”杜云惊道:“怎的在他面前?”羞月道:“你莫惊,我已想定。你下午来,包你饱餐一顿。”
有诗云:
欲火熬煎不畏天,公然觌面瓷淫奸;
只因残疾招人憎,惹得琵琶过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