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药余禀赋素弱,晚年似转健,胜于前,盖常服百岁药酒之力。惟时有目赤牙宣之患,因思昔人言治目如治民,治齿如治兵,常仿其意行之而不能,竟付之不治也。故每纟番旧籍所载及客谈治眼治齿方,辄试行之,亦颇有效,因杂录之如左,并旁及所闻杂方药。药取易求、方皆简易者,附入《丛谈》之后,亦利济同人之公心也。适阅《旧唐书。孟诜传》,云:“保身养性者,常须善言莫离口,善药莫离手。”窃取其意云尔。
目疾虚实《医学心悟》云:“目有五轮,合乎五脏,眼眶属脾,为肉轮;红丝属心,为血轮;白色属肺,为气轮;青色属肝,为风轮;瞳人属肾,为水轮。”是知目者,五脏精华之所系也,目疾须辨明虚实为要义。凡暴赤肿痛,畏日羞明,名曰外障,实证也。久痛昏花,细小沉陷,名曰内障,虚证也。实者由于风热,虚者由于血少,实则散风泻火,虚则滋水养阴。然散风之后,必继以养血,经曰:“目得血而能视也。”养阴之中,更加以补气,经曰:“气旺则能生血也。”数语尽其理矣。
天然水凡目疾初起,用洁净开水,以洁净茶杯盛之,用洁净玄色绢布乘热淋洗,后水混浊,换水再洗,及洗至水清无垢方止,如此数次即愈,水内并不用药,故曰天然水也。
皮硝桑叶汤余偶患目肿,童石塘郡丞濂见之,曰:“何不用药水洗之?”余曰:“我每日早起,必用洗面盆中热水泼眼至一二百下,又常用桑叶煎汤洗之,仍有此患何也?”石塘曰:“桑叶水须加皮硝,一同浓煎洗之,方有效。”如法果愈。因忆余向来洗眼方中,独少皮硝一味,适阅《良方集录》中,乃知皮硝(六钱,拣净)、桑白皮(二两,洗净,生者更佳)二味本系洗眼仙方,法用二药入新沙罐中,河水煎透,倾出澄清,温凉洗之,少顷又洗,每月止洗一日,须自早至晚洗十余次。
洗期以正月初五,二月初二,三月初三,四月初九,五月初五,六月初四,七月初三,八月初十,九月十二,十月十二,十一月初四,十二月初四,每清晨起,斋戒焚香,向东洗之。一年,患轻者已可见效,老年患重者,三十六个月定能复明如初,此系光明吉日,不可错误。按此方曾经翁覃溪师面授,日期相同,云系得之异人所传,洗之已四十年。时吾师已年逾八十,自云中年尝仿文待诏故事,每岁元旦,用瓜子仁书坡公“金殿当头紫阁重”绝句一首,六旬后,又以胡麻十粒黏于红纸上,每粒作“天下太平”四字,至戊寅岁元旦,书至第七粒,目倦不能成书,始叹曰:“吾其衰矣!”果于是年正月二十七日归道山云。
冰黄散童石塘曰:“古方中有冰黄散,以治牙痛最灵。用牙硝三钱,硼砂三钱,明雄黄二钱,冰片一分五厘,麝香五厘,合共为末,每用少许擦牙,有神效。”
揩牙方《云烟过眼录》中有一方云:“生地黄、细辛、白芷、皂角各一两,去黑皮并子,入藏瓶,用黄泥封固,以炭火五、六个煅,令炭尽,入白僵蚕一分,甘草二钱,合为细末,早晚用揩齿牙,方令坚固,并治衄血动摇等患。”按擦牙杂方极多,惟择其经试有验者录之。如川椒、细辛各一两,草乌、荜拨各五分,共研末,以擦欲落之牙,可使复固。又有用枯矾、松香、青盐各等分研末者,亦有效,然均不如支筠庵观察方廉所传一方,云:“生大黄一两,杜仲五钱,熟石膏八钱,青盐一两,合研为末。”值余牙痛颇剧,用此方顿瘥,则真擦牙之第一善方也。
按世传牙痛方,尚有用细辛、芫花、川椒、小麦各五钱煎汤漱口者,亦效,但不可咽下。或用好烧酒漱口,亦可。或用桂圆一个,开入食盐,令满,烧透存性,擦之。或用番瓜蒂焙研擦之,亦效。
固齿仙方《玉壶清话》载:“莲花峰有断碑,读之乃治齿乌须药歌一首,修制以用,其效响应。歌曰:”猪牙皂角及生姜,西国升麻蜀地黄。木律旱莲槐角子,细辛槐叶要相当。青盐等分同烧毁,研末将来使最良。揩齿牢牙须鬓黑,谁知世上有仙方!‘“
物入肺管《一斑录》云:“常昭城中有巨姓子,甫七八岁,于四月食鲜蚕豆,以最大一粒弄于口,不料气吸而入于肺管,即时委顿发喘,医皆束手,自薄暮至夜半,竟死,其家只此一子,母悲悼不已,未久亦亡。惜其时未有喻其理者!但捉儿两足使倒悬,则所入之豆,一咳即出,本非药可治,何用延医?三十年前,珍门庙有小儿食海蛳,误吸其壳入肺管,又七八年前,有家仆之子十岁,亦吸海蛳壳入肺管,并延至月余日而死,皆不知治法而贻误也。”又云:“小儿以豆误塞鼻管,而不能出,但将此儿两耳与口掩紧,不使通气,乃以笔管吹其无豆鼻孔,则豆必自出,去之甚易矣。”
小儿脱肛不收用不落水猪腰破一缺,如荷包,中入升麻,湿纸厚包煨熟,后去升麻,令儿吃腰子、俟药性到后,以温水洗肛自收。
产妇胎衣不下鲜荷叶锉碎浓煎服,即下。又一方,用日用酒瓶口一吹,即下。
接骨仙方五加皮四两,雄鸡一只(黑者更妙),去毛,连皮、骨、血合五加皮捣烂敷患处,用布包裹,一周时揭去,不可太过时,内自完好。再用五加皮五两,用酒浓煎,尽量饮,醉,熟睡为妙。
祛邪灵药于莲亭《闻见录》云:“有客言,人被邪蛊惑者,但用鳖甲和仓术烧之,其邪自退,试之屡验。”
蛇咬蜂螫鲜梧桐叶嚼涂之,效。又方,用牛粪敷之,亦效。
疝气昨少穆中丞自关中来信,称疝气复作,记得余《归田琐记》中载一方,未知已经试否?顷闻友人述有二方,亦甚简便,一以大瓮,烧红炭堑其下,炭上放白胡椒数粒,使患者解衣坐瓮上薰之,神效;一取鲜橙子一枚,略捣绽,以浓酒煮之,熟后去橙饮酒,亦神效,已作信与中丞矣。
鼻血降香、三七、槐花米各二钱,小生地五钱,煎服立止。
鱼骨鲠威灵仙、桔梗各五钱,黄酒煎,冲黄糖,服立下。
服核桃核桃补下焦之火,亦能扶上焦之脾,但服之各有其法。旧闻曾宾谷先生每晨起必啖核桃一枚,配以高梁烧酒一小杯,洒须分作百口呷尽,核桃亦须分作百口嚼尽,盖取其细咀缓嚼,以渐收滋润之功,然性急之人往往不能耐此。余在广西,有人教以服核桃法,自冬至日起,每夜嚼核桃一枚,数至第七夜止;又于次夜如前嚼,亦数至第七夜止,如是周流,直至立春日止。余服此已五阅年所,颇能益气健脾,有同余服此者,其效正同。闻此方初传自西域,今中土亦渐多试服者,不甚费钱,又不甚费力,是可取也。
服海参余抚粤西时,桂林守兴静山体气极壮实而手不举杯,自言二十许时,因纵酒得病几殆,有人教以每日空心淡吃海参两条而愈,已三十余年戒酒矣。或有效之者,以淡食艰于下咽,稍加盐酒,便不甚效。有一幕客年八十余,为余言海参之功,不可思议,自述家本贫俭,无力购买海参,惟遇亲友招食,有海参,必吃之净尽,每节他品以抵之,已四五十年不改此度,亲友知其如是,每招食亦必设海参,且有频频馈送者,以此至老不服他药,亦不生他病云。
神仙酒神仙酒乃国初江南赵尚书传自康亲王者,当日王统大军征西藏,有道士诣军中献仙方,造酒以饮三军,可驱除瘴疠,且多服能延年。方开烧酒十斤,醋一斤半,黑糖一斤半,河水二斤,川乌一枚,草乌一枚,用面包裹煨热切片,淡竹叶三钱,菊花三钱,用小袋装药,将糖水调酒入坛,择无鸡犬处治理,其火候以炷香为刻。王初见此方,了无异处,以道士为妄,扶出,道士遂不见,王始惊异,依方制造,果有效。当时王与赵尚书契好,赵素患疯疾,得此方饮之,宿疾顿除,夫妇俱年臻九十余,此方遂遍传于人,以疗疯疾,无不应者。
居易录分甘馀话各方偶读王渔洋先生《居易录》及《分甘馀话》所载各方,喜其博雅而可以济人,因摘录其简便者数条如左。
《居易录》云:“京师煤炭皆有毒,惟室中贮水盆盎中,毒即解。又或削芦菔一片著火中,即烟不能毒人,如无芦菔之时,预乾为末,用之亦佳。”
又云:“《续夷坚志》称,阿魏散治骨蒸、传尸劳、寒热、羸弱、喘嗽。方用阿魏三钱,研青蒿一握,切向东桃枝一握,细锉细草,如病人中大童便二升半,先以童便隔夜浸药,明早煎一大升,空心温服之,服时分为三次,次服调槟榔末三钱,如人行十里许时再服。丈夫病用妇人煎,妇人病用丈夫煎,合药时,忌孝子、孕妇、病人及腥秽之物,勿令鸡犬见,服药后,忌油腻、湿面、诸冷硬食物,服一二剂后即吐出虫或泄泻,更不须服余药,若未吐,即当尽眼之。或吐或利,出虫皆如人发马尾之状,即瘥。”“服阿魏散后,或虚羸魂魄不安,以茯苓汤补之。白茯苓、茯神各一钱,人参三钱,远志去心三钱,麦门冬去心四钱,犀角五钱,锉为末,生乾地黄四钱,大枣七枚,水二大升,煎作八分,分三服温下,如人行五里许时更一再服,谨避风寒,若未安,更作一剂连服之。”
又云:“治发背、脑疽,一切恶疮,初起时,采独科苍耳一根,连叶带子细锉,不见铁器,但用砂锅熬水,二大碗熬至一碗。如疮在上,饭后徐徐服,吐出,吐定再服,以尽为度;如疮在下,空心服,疮自破出脓,以膏药傅之。”
又云:“治一切恶疮,用瓜蒌一枚,去皮,用瓤及子,生姜四两,甘草二两(横纹者佳),无灰酒一碗,煎及半浓服之。煎时不见铜铁,患在上,食后服,在下,空心服。”
又云:“宋英宗御书固齿及血衄方:生地黄、细辛、白花、皂角各一两,去黑皮并子,入瓶,黄泥封固,用炭火五斤煅至炭尽,入白僵蚕一分,甘草二钱,并为末,早晚用。”
又云:“《芦浦笔记》载治喘方,用麻黄三两,不去根节,汤洗过,诃子二两,去核用肉,二味为粗末,每眼三大匙,水二盏,煎减一半,入腊茶一钱,再煎作八分,热服,无不验者。”又云:“一方用新罗(即今高丽)人参一两,为末,鸡子清和为丸,如桐子大,阴乾,每服百粒,温腊茶清下立止。”
又云:“治男妇气血亏损及喘嗽、寒热重症,用人参一分,真三七二分,共为末,无灰热酒调服,日服三次,有奇效。”
又云:“清暇录载陈刚翁云,痘疮不可多服升麻汤,只须以四君子汤加黄芪一味为稳。又括苍陈坡分教三山日,其孙方三岁,发热,七日痘出而倒;靥色黑,唇口冰冷,一士人教以用狗蝇七枚(蝇冬月则藏狗耳中),擂细,和醇酒少许调服,移时红润如常。又其次女痘后毒上攻,遂成内障,一老医用蛇蜕一具,净洗焙燥,天花粉(即瓜蒌根),等分细末之,入羊肝内,麻皮缚定,用米泔煮熟,切食之,旬日而愈。”
又云:“用未熟青黄色大柿一枚,好酒煎至九沸,去酒,取柿食之,治失血症,奇效。”
又云:“四川提督总兵官吴英说,昔得秘方,治扑打跌伤极效,虽重伤濒死,但一丝未绝,灌下立苏。往在福建为副将时,军中有二弁相斗,皆重伤,其一则死矣,吴驰往视之,惟心头气尚微暖,亟命以药灌入,觉胸间喀喀有声,不移时,张目索食,翼日遂能起行,自后屡著神效。云其方以十一月采野菊花,连枝阴乾,用时,每野菊花一两,加童便及无灰酒各一碗,同煎热服而已。”“又一方,求退胎毛小鸡一只,和骨生捣如泥,作饼入五加皮傅伤处,接骨如神。”
又云:“治咽食、倒食症,用真柿霜拌稻米蒸饭,食八日,不饮滴水,效。”
“又一方,用虎肚烧灰,存性,好酒调服,效。”
又云:“治伤寒症用糯米粽无枣者,和滑石末砸成锭,曝乾,烧炭浸酒,复去炭热饮之,病在七日内者,即汗,七日外者,次日亦汗。”
又云:“陈说岩总宪说,蔚州魏敏果公象枢初无子,或教以每日空心服建莲子数十粒,遂生子,李总宪奉倩有子十一人,云亦服此方有验。”
又云:“空中木通连白葱须各三寸半,半酒半水煎服之,治疝气如神。”
又云:“用生何首乌五钱,青皮三钱,陈皮三钱,酒一碗,河水二碗,煎至一碗,温服,治疟症,不久近即愈。”
又云:“周益公《二老堂杂识》一条:治头风而吐泻,用枳壳、白术煎汤下青州白丸子,甚效。”
又云:“牛膝,车前子三钱,共五钱,同锉为粗末,将来白水煎,此乩笔也,空心服之。治病溺不下。”按犀角、玳瑁二物磨水服之,亦效,又见《分甘馀话》。
《分甘馀话》云:“治腋气,热蒸饼一枚,擘作两片,糁蜜陀僧一钱许,急挟之腋下,少睡片刻,俟冷弃之。”
又云:“治暴血,以蛛网为丸,米汤送下,立止。”
又云:“立秋日未出时,采楸叶熬膏,傅疮疡立愈。”
又云:“皮硝入鸡腹中煮食,消痞。”(以上方见《说苦》)
又云:“治喉闭急症,用鸭嘴、胆矾,研极细,以酽醋调灌,吐出胶痰即愈。”
又云:“熊胆少许,用净水略润开,尽去筋膜尘土,入冰脑一、二片,如泪痒,则加生姜粉些少,以银箸点眼,能去瘴翳及赤眼,最效。”(以上方见《癸辛杂识》)
又云:“《枫窗小牍》载东坡一帖,云足疾用威灵仙、牛膝二味,为细末蜜丸,空心服。此方有奇验,凡肿病、拘挛皆可愈,久服有走及奔马之效。二物当等分,酒及熟水皆可下,独忌茶耳(威灵仙难得真者,必味极苦而色紫黑,如胡黄连之状,且脆而不轫,折之有细尘起,向明视之,断处有黑白晕,俗谓之鸲鹆眼)。
又云:“新安罗某治痔方,用稀熬烧酒七斤,南荆芥穗四两,槐豆五钱,捣烂煎沸,五次空心任意服,甚效。”
无颜录两方周栎园《书影》云:“唐开元钱烧之,有水银出,可治小儿急惊,甚验,见《无颜录》。”
《无颜录》又云:“宋会之,杭州人,元时名医也。鲜于枢记其治水蛊法:以乾丝瓜一枚,去皮剪碎,入巴豆十四粒同炒,以巴豆黄为度,去巴豆,用丝瓜炒陈仓米,如丝瓜之多少,以米黄为度,去丝瓜,研为末,和清水为丸,如桐子大,每服百丸,愈。其言曰:巴豆,逐水者也,丝瓜,象人脉络也,去而不用,借其气以引之也;米,投胃气者也。”
解砒毒方纪文达师《笔记》云:“歙人蒋紫垣流寓献县程家庄,以医为业,有解砒毒方,用之十全,然必邀取重赀,不满所欲,则坐视其死,不救。一日暴卒,见梦于居停主人曰:”吾以耽利之故,误人九命矣,死者诉于冥司,判我九世服砒死,令将赴转轮。赂鬼卒,得来见君,以此方奉授,君能持以活一人,则我少受一世业报也。‘言讫泣涕而去,曰:“吾悔晚矣!’其方以防风一两,研为末,水调服之而已,无他秘药也。又闻诸沈丈丰功曰:”冷水调石青,解砒毒如神。‘沈丈平生从不妄语者,此方当亦有验。“
延寿丹前明华亭董文敏公有久服之延寿丹方,公年至耄耋,精神不衰,皆此丹之力。
传之我朝,服者亦不乏其人,俱能臻老寿享康强,须发复元,腰脚增健,真却病延年之仙方也。闻康熙间有人珍公所手录此方,字带行草,是晚年所书云。药品开后:大何首乌,取赤、白两种,先用黑豆汁浸一宿,切片晒干,又用黑豆汁浸一宿,次早,用柳木甑、桑柴火,蒸三炷香,如是九次,不可增减,晒干听用。合后群药共若干两,此味亦用若干两。
兔丝子,先用清水淘洗五六次,取沉者晒干,逐粒拣去杂子,用无灰酒浸七日,入甑蒸七炷香,晒干,如是者九次,为末一斤听用。
莶草,五六月间采,用长流水洗净晒干,以蜂蜜同无灰酒拌匀,隔一宿,蒸三炷香,如是者九次,晒干,为末一斤听用。
桑叶,四月采人家所种嫩叶,以长流水洗净晒干,照制莶法九制,为末八两听用。
女贞实,用冬至日摘园林中腰子样黑色者,用装布袋,剥去粗皮,酒浸一宿,蒸三炷香,晒干,为末八两听用。
忍冬花,一名金银花,四五月间摘取,阴干,照制莶法九制,晒干,为末四两听用。
川杜仲,用厚者,去粗皮,以青盐同姜汁拌炒,断丝八两听用。
雄牛膝,用怀庆府产者,去根芦净肉屈而不断、粗而肥大者,为雄洒拌,晒干八两听用。
以上杜仲、牛膝,且莫为末,待何首乌蒸过六次后,不用黑豆汁拌,单用杜仲、牛膝二味同何首乌拌,蒸晒各三次,以足九蒸之数。
生地,取钉头鼠,尾原枝大枝者,晒干,为末四两听用。
按,以上共七十二两,合何首乌亦七十二两,再合旱莲子熬膏一斤,金樱子熬膏一斤,黑芝麻熬膏一斤,桑椹子熬膏一斤,同前药末一百四十四两,捣数千槌为丸服之,如膏不足,用蜂蜜增补之。又按,阴虚人加熟地一斤,阳虚人加附子四两,脾虚人加人参、黄芪各四两,去熟地,下元虚人加虎骨一斤,麻木人加天麻、当归各八两,头晕人加玄参、天麻各八两,目昏人加黄甘菊、枸杞子各四两,肥人多湿痰者加半夏、陈皮各八两,各药加若干数,则何首乌亦若干数。
三世医偶闻家塾中为孙曹讲《曲礼》“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大抵皆沿俗解,以父子相承三世为言。窃记少时读注疏,似不如此。古之医师,必通于三世之书,所谓三世者,一曰《黄帝针灸》,二曰《神农本草》,三曰《素问脉诀》,《脉诀》可以察证,《本草》所以辨药,《针灸》所以去疾,非是三者,不可以言医,旧注甚明。若必云三世相承然后可服其药,将祖、父二世行医,终无服其药者矣!
且历考古近名医,并未闻有三世相承者,知俗解之不可据也。
雄黄酒吾乡每过端午节,家家必饮雄黄烧酒,近始知其非宜也。《一斑录》云:“雄黄能解蛇虺诸毒,而其性最烈,用以愈疾,多外治,若内服,只可分厘之少,更不可冲烧酒饮之。有表亲钱某,于端午大饮雄黄烧酒,少时腹痛,如服砒信,家众误认为痧,百计治之,有知者云:雄黄性烈,得烧酒而愈烈,饮又太多,是亦为患也。急觅解法,而已无及矣。”
人参人参随王气转移,而东方尤为生气所托始,故历代人参多产于东南、东北,而西方无闻焉。《梁书。阮孝绪传》云:母王氏有疾,“合药须得生人参,旧传钟山所出,孝绪躬历幽险,累日不值,忽见一鹿前行,孝绪感而随后,至一所遂灭,就视,果获此草。母得服之,遂愈。”当时金陵有龙蟠虎踞之兆,故钟山之参为上品;而上党为天下之脊,亦王气所钟,故前朝所用人参,皆即今之党参。
古方中用参率以两计,以斤计,若非今之党参,安得有许多人参乎?惟唐人林宽《送人归日东诗》云:“门外人参径,到时花几开。”日东即今辽东,则在唐时已为产参之区。迨入我朝,而东参遂甲天下,王气所钟,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高丽参高丽参即人参,同是长白山所产,在山之阳为人参,在山之阴为高丽参,高丽在山阴,其被阳光之气,自不及山阳之盛,故所出之参,性亦稍寒。嘉庆初,其价大贵,至近时而大减,相去不啻倍蓰,不知何故。有选大枝者,合糯米、姜汁屡蒸而屡晒之,其功亦不在人参下也。
参价人参之价,至今日而贵极矣。尝读赵云嵩先生诗序云:“曩阅国史,我朝初以参贸高丽,定价十两一斤,丽人诡称明朝不售,以九折给价,而我朝捕获偷掘参者,皆明人,以是知丽人之诈,起兵征服之。迨定鼎中原,售者多,其价稍贵。
然考查悔余壬辰、甲午两岁,俱有《谢揆恺功惠参诗》,一云‘一两黄参直五千’,一云‘十金易一两’,皆康熙五十年后事也。乾隆十五年,应京兆试,恐精力不支,以白金一两六钱易参一钱,廿八年,因病服参,高者三十二换,次亦仅二十五换,时已苦难买,今更增十余倍矣。“诗中所云:”中人十家产,不满一杯味。“
又云:“乃因价不訾,翻若天势利。但许活富人,贫者莫可冀。”良可慨也。扬州每年有奉发参斤,向由内务府按盛京等处所进参斤,分别奏明,发交两淮变价,其参有四等、五等以及泡丁、渣末各项名目,其价由四百换以至一二十换,多寡不等,约计每年应缴变价银十三四万两,例皆按年递缴。所得之参,除呈送督部、运司外,余按各商家引数分派。闻近年因英夷滋扰,将所发粤海关参斤,又分派于各省关道变价,报解亦略同淮商之例,而外省之参,因此充足而不乏,但不甚佳耳。按人参实是灵药,可以活人,而方与病违,则其祸亦不旋踵而至。余在京,亲见伊云林先生朝栋偶患风痹,其嗣墨卿比部访求医药甚切,值纪文达师来视疾,谓切不可用参,墨卿不能守其言,先生遂成痼疾。又余外舅郑苏年师,因隔邻不戒于火,力移缸水扑救,致跌足受伤,先大夫往视,亦嘱其不可急投参剂,适徐两松中丞师以参相赠,服之亦成痼疾,此皆余所目击。后先室清河夫人笃疾几殆,亲眷皆劝服参,余力持不可,最后始以高丽参代之,亦竟愈,从此遂力劝人慎用参剂,而不知近日之参,远不如乾隆间之性味,虽误用而其害尚轻也。
忆纪文达师《笔记》中有《乩仙论参》一条,云“虚证种种不同,而参之性则专有所主,以藏府论,参惟至上焦、中焦而不至下焦,以荣卫论,参惟至气分而不至血分,且古方有生参、熟参之分,今采参者,得即蒸之,安得有生参乎?古参出上党,秉中央上气,故其性温厚,先入中宫,今上党气竭,惟用辽参,秉东方春气,故其性发生,先升上部,即以药论,亦各有运用之宜”云云。此恐非今医家所及知也。
肉桂近日不但真参难得,真桂尤未之闻。吾乡名医陈卓为常言肉桂之上品,其油饱满,其皮不及分,稍触之,油即溢出,所以称为肉桂。有一客仅得二寸许真肉桂一块,包以油纸,藏于荷包中,满座皆闻其香。适与一人对坐,闻噎嗝之声不绝,询其患此已两年余,乃出荷包中所藏,自以小刀削下约四分许,以开水冲半杯令服之,须臾噎声顿止,因复削四分令再服,复以两四分之渣合冲半杯令三服,未及灯时,而旧疴顿失矣。并云试此桂时,曾削几分投开水壶中,其沸立止,其泡亦顿下,因此知真桂能引火归源,其下咽之效,殆亦如是矣。余官粤西五年余,闻越南国入贡之桂,皆在粤西各郡中转购以充数。嘉庆中,潘红荼廉访册封越南,其国王以一枝相赠,云此系镇库之物,今库中亦仅留一枝,红荼即以转赠李芸圃水部,其实亦不过中土之常品也。余每年例办土贡,精选好桂,实未得有惬心之品,大抵宽厚壮观者,皆不可恃,惟浔州之瑶桂条狭而皮粗、肉薄而油足者较佳。红油、紫油者,虽厚亦不佳,惟以黑油者为上品,盖黑油能滋阴入肾,以收引火归源之功,紫油尚可,红油则反助火上升。红油、紫油者,其味必辣,惟黑油则甜润,此可立试而辨也。
叶天士遗事雍、乾间吴县叶天士,名桂,以医名于当时。自年十二至十八,凡更十七师,闻某人善治某证,即往执弟子礼,既得其术,辄弃去。生平不事著述,今惟存《临证指南医案》十卷,亦其门人取其方药治验,分门别类,集为一书,附以论断,非尽天土本意也。世称天士为天医星,亦非真有确据。相传江西张真人过吴中,遘疾几殆,服天士方得苏,甚德之,而筹所以厚报,天士密语之曰:“公果厚我,不必以财物相加,惟于某日某时过万年桥,稍一停舆,谓让桥下天医星过去。”真人许之,而是日是时天士小舟适从桥下过去,城内外遂喧传天士为天医星矣。天士宿学虚心,为一时之冠。其老母病热而脉伏甚似寒证,天士审证立方,其难其慎,中夜独步中庭,搔首自言曰:“若是他人母,定用白虎汤。”其邻叟亦行医者,窃闻之,次早到门献技,用白虎汤一剂而愈,其名顿起,而不知其即出于天士也。一日徒步自外归,骤雨道坏,有村夫素识天士,负以渡水,天士语之曰:“汝明年是日当病死,及今治,尚可活。”村夫不之信,届期疡生于头,舁至天士门求治,与金遣之,曰:“不能过明日酉刻矣。”已而果然。又尝肩舆行乡村间,适有采桑少妇,天士令舆夫往搂抱之,桑妇大怒詈,其夫亦扭舆夫殴打,天士从旁解之,曰:“此妇痘疹已在皮膜间,因火盛闭不能出,此我设法激其一怒,今夜可遽发,否则殆矣。”已亦果然。有木渎富家儿病痘闭,念非天士莫能救,然距城远,恐不肯来,闻其好斗蟋蟀,乃购蟋蟀数十盆,贿天士所厚者,诱以来,出儿求治。天士初不视,所厚者曰:“君能治儿,则蟋蟀皆君有也。”
乃大喜,促具新洁大桌十余,裸儿卧于上,以手展转之,桌热即易,如是殆遍,至夜,痘怒发,得不死。有外孙甫一龄,痘闭不出,抱归求活,天士难之,女愤甚,以头撞曰:“父素谓痘无死证,今外孙独不得活乎?请先儿死。”即持剪刀欲自刺,天士不得已,俯思良久,裸儿键置空屋中,自出外与博徒戏,女欲视儿,则门不可开,遣使数辈促父归,博方酣,不听,女泣欲死。至夜深归,启视,则儿痘遍体,粒粒如珠,盖空屋多蚊,借其肤以发也,邻妇难产,数日夜,他医业立方矣,其夫持问,天士为加梧桐叶一片,产立下。后有效之者,天士笑曰:“吾前用梧桐叶,以是日立秋故耳,过此何益?”其因时制宜之巧如此。以医致富,然性好嬉戏,懒出门,人病濒危,亟请,不时往,由是获谤,然往辄奏奇效,故房不能掩其名,以高寿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