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潇想回去找漠安问清楚,可想到漠安太需要休息,只好继续在陌府漫无目的的晃悠着。
有过一条花木密生的幽径边的太湖石上,,一个人静坐了许久。如果陌如玉之死另有隐情,那么苏烟之死,是否也是和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绿走了过来。
“小姐!这陌府的院子可真大,我找了你这么久,听几个小丫鬟说你在这边,这才找到了呢!”柳绿满脸羡慕。苏府也不是不大,但是比起这钟灵毓秀、匠心独运的陌府,还是显得中规中矩了些。
漓潇倩然一笑。“柳绿,我之前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谁?”
柳绿讶然,道:“小姐,这好好的,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漓潇道:“我就是好奇。要说那夜邑王,虽说冷清了些,但也是个不错的男子,我怎么就宁死都不愿意嫁呢?”
柳绿道:“谁知道小姐你是怎么想的呢!本来好好的,可是两个多月前从西郊的国安寺回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说什么都不愿意嫁给夜邑王了!”
有些事,是该慢慢让漓潇知道了。柳绿心底冷笑。
漓潇心底一沉。两个多月前,漠安和她不也正好进京吗?难道这件事也和漠安脱不开干系?“那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柳绿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阵子我家里父亲病危,小姐给了些银两还给我特准了两个月的假,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小姐就…”
“喔。”漓潇说着,失神的看着一只毛毛虫慢慢的爬上眼前的梧桐树。
“不过,我听春红说小姐那阵子可能是撞邪了?经常一个人在屋子里说说笑笑,整个人性子也变了不少。”柳绿补充道。
!漓潇感觉后背发凉。这话和那夜春红在青梅苑的供述一模一样。当时她以为是春红为了自保而杜撰的,现在想来,如果这事真的是漠安一手安排,那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怎知这不是春红自己杜撰的?”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漓潇问道。
柳绿瞪着明亮的杏眼,道:“怎么可能,春红是什么人,我最熟悉不过了,她连刀子都能替小姐去挡,怎么可能会用这种话来污蔑小姐!”
“那她怎么会给我送信?”漓潇道。
柳绿奇怪的看着她。“小姐,你想起来了?”
漓潇自知失言,推脱道:“没有,我猜的,除了她,还能有谁给我传信!”
柳绿道:“话是没错,可是小姐,春红说她根本不知道小姐留了别人的信。”
漓潇的眉头紧锁在一起。倘若是平时,她或许会认为这是这两个丫头互相包庇而编出来的谎言,可现在,她却觉得一切不是那么简单。
也许,唯一的破绽,就在那些信上了。或许看看自己,便知道是不是漠安了。
“柳绿,那信现在何处?”
“我听夫人身边的翠娥说,那信都被夫人一把火烧了。”柳绿道。
漓潇闭上眼。
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漓潇扶扶额,想拨开这迷雾缭绕的假象,找出实情,却头疼得厉害。
“一觉醒来,在哪儿都找不到苏小姐,原来苏小姐跑这儿躲清静来了。”
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二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去。
漠安正摇着水墨扇眯着桃花眼笑嘻嘻站在身后。“苏小姐莫不是看我这府里风景独特,流连忘返了?若是这样,本公子明日再去府里提亲,让你尽快嫁到陌府。”
漓潇嫣然一笑,道:“公子难道忘了和夜邑王的一年之约了?”
“那一年之约是他一厢情愿的说辞,我可没说。再说了,一年之后,他是凯旋归来还是战死沙场,抑或继续浴血奋战都未可知,我何必花那个时间去和他一赌?”
“相爷已经答应的事,由不得你赌不赌的!”柳绿没好气的回道。可惜了那张皮囊了,说话这么尖酸刻薄,别人稀罕,她可不稀罕。
“那小姐要是一不小心怎么了,相爷不还得眼巴巴的把她送上门来?”看柳绿腮帮子气鼓鼓的,漠安故意逗她。
“你卑鄙!”柳绿柳眉怒挑,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漓潇无奈道。这一根筋的柳绿,难道就没看出他是成心逗你吗?
“柳绿,你去吩咐小厨房,今天的晚膳加一道八宝野参炖鸡汤,再多做两道菜,公子我今日胃口大开。”漠安道。
柳绿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是你的丫鬟,还轮不到你使唤!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分明就是找借口故意把我支开然后‘一不小心把小姐怎么了’,我可不能走,我要保护小姐。”
“早晚你都是我陌府的丫鬟,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做你小姐的陪房,能让我使唤,那是你的荣幸!”漠安慢悠悠道。
“你!”柳绿俏脸憋得通红。
“柳绿,就照他说的去做。”漓潇道。她正好也有话要问漠安。
“可是小姐——”柳绿显然对漠安有所顾忌。
“没事的。”漓潇淡定的看着柳绿。
柳绿这才气呼呼的离去了,走过漠安身边,傲娇的冷哼一声。演戏也罢,作秀也好,她实在不愿意给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好脸色看。
两人目送着柳绿的背影渐行渐远。
“安,你是不是有话告诉我?”漓潇道。
“你怀疑我!”漠安怒道,拂袖欲离去,却被漓潇一个飞身挡在身前。
“你若是不说,苏小姐的身子你就等着送回苏府,我今晚就回狐狸洞。”漓潇冷冷道。
“阿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苦非要逼我亲口说出来。”漠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安,你说过,你我修行千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羽化登仙,可眼下,你明明还有别的选择,为什么非得杀了他们!”漓潇怒道。
“阿漓,不过是两个凡人而已,死了大不了投胎,你何必如此激动!”漠安眼神闪烁。
他并不解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苏烟和陌如玉,他心怀愧疚。在他看来,被他杀死,抑或被他害死,都是一样的因果。
漓潇冷笑一声。“不过两个凡人而已!也不过是打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而已,对吗?”
无间地狱——漠安身子轻轻一哆嗦,低着头,手中的折扇僵固着,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他好看的薄唇微微一张一翕,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选择不说。也许,现在还不是说什么的时候。
“阿漓,我必须告诉你,你我留在这个世上,还有我们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三生历尽,因果重现,灵狐苏醒。该是时候了。”漠安望着碧蓝如洗的清空,深深说道。
漓潇一愣。这句话,她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从哪里听过。
“如果预言不差,不用多久你就应该会想起什么,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至于那两个凡人,你亦无需纠结,我已为他们安排了一个好的投身之所。”漠安又道。
“安,凡人与我何干!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是你!”漓潇默默的将语气难得的温柔起来。
漠安身影一颤。径自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