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的睫毛微微抖动,看着自己眼前的小郎君脸色变幻,不禁有些愣住了。
“做为一个君主,如果连自己的百姓被异族屠杀都不去保护,都不去报复,那他就不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心中有些话,杨炎不吐不快。他知道,这些话本不应该是自己说的,而是因为与野狐的记忆融合后造成的。
“建东都、挖运河、修长城,死了多少百姓。难道,这也是应该的吗?”王怡从来没有与人讨论过这些,也没有听过杨炎的那一番言论。
“建东都是为了什么,为了平衡南北的政治格局,打破关陇贵族对朝政的左右。如果任由关陇贵族坐大,最终只会造成变兵,最后不还是各地造反,死的百姓会少吗?”
“再有,修挖运河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沟通大隋的东西南北,实现彻底的融会贯通和大一统。没有运河,大隋会有如此多繁华的城池,百姓能够日渐富余?没有运河,北方的产物和南方的产物能够及时的运转,便利百姓?运河建成之后,受益的是我整个大隋的百姓。”
“我再问你,没有长城,靠什么保护我大隋的边民。难道黄河两岸的百姓是我大隋的百姓,边疆的百姓就不是我大隋的百姓了。凭什么你们不受异族袭扰,却要他们承受敌人的威胁?”
“你告诉我,这些年陛下是不是年年都减免税赋,改善吏治?百姓是不是都能吃饱穿暧,人人都有了田产?大隋之前的皇帝,有这样好吗?”杨炎怒目而视,心里不由的补了一句:太急了,如果杨广放缓一点脚步,把这些事放在十年之中逐步完成,那后世就会称他为圣君了。
“你……你……”王怡涨红了脸,可是却不怎么该如何反驳杨炎的话。因为,照他这样说来好像杨广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并没有任何对不起百姓的地方。
从文帝起,大隋就仿北魏的均田制,实行均田法,定丁男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妇女则分露四十亩。又把成丁年龄为二十一岁,受田仍是十八岁,服役少三年。又用大索貌阅和输籍定样这两个政策,让那些依附在世家豪强地主的百姓拥有了自己的田地,再加上年年减免赋役,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这一条条,都让百姓对大隋无比的拥戴。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问你,去年水灾,陛下有没有派人去赈灾?”
“有……”不仅有杨广,还有仁德的皇长孙燕王殿下。王怡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有些不敢看杨炎那双清澈中喷着怒火的眼晴。
“那你为何要反?”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杨炎直鼓嘴。
野狐早就预料到去年山东和河南一带会有水灾,所以早就准备好了救灾物资和人手,通过燕王府的人员以及手中控制的数百个商队前去救灾,不知道救下了多少人。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还要造反。
“我,我说不过你,反正都已经回不了头了,我能怎么办。”王怡捂着自己的伤口,泪水不住的往下滴。
“哭啥哭,老子最烦女人哭。”用力甩了一把衣袖,杨炎大步的迈出了房间,朝着院外撒开腿就跑开了。
“殿……少爷,少爷你要干什么。”杨猛和严三大惊失色,赶紧跟了上去。
“少爷心情不好,让他跑一跑,跑累了就好了。”陆绩追了上来,交待了一句之后就折了回去。
杨炎的那些话,他自然是听到了。原本,他还有些觉得杨广此时征讨高句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现在他感觉,这个决定是必须做的。
山坡上,杨炎冲着杨猛和严三傻笑:“你们说我是不是傻,竟然和一个女人争论国事。”
杨猛闭口不言,面表无情。
严三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殿下,你是不是瞧上那姑娘了,要是瞧上直接办就好了。”
“滚,老子毛还没长齐,办你大爷。”杨炎蹬了严三一脚,感觉心中的郁气被他的玩笑消了大半。
“嘿嘿,这不是担心殿下嘛,口不择言,口不择言。”严三感觉到背后来自杨猛那要杀人的目光,赶紧往后一退,却没想整个人像皮球一样翻滚了出去。
得,气不起来了。
拍了拍屁股,杨炎被扬忠拉了起来。
“你啊,就该跟他学学。这混球以后官职肯定比你高,你就是天生当保镖的命。”摸了摸鼻子,杨炎撇了一下滚到远处还在傻乐的严三。
“殿下曾言,人各有志,各有所长,拍马屁的事臣下不会,臣下只求能保护在殿下身边。”杨猛说起话的时候一板一眼,而且没多少语气。
“我看你挺会的,张口就来我说过什么。”可惜,那个不是我啊。
心中郁气暂消,杨炎便和二人回到了那户农家。
因为他们几个都不曾准备假的黄藉,亦没有进城通关的铜节,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打算,所以就决定先在那户农家暂住几日,等探明了情况再做其他决定。听说陆绩给了些钱,杨炎就大胆的吩咐那大娘烧了热水,舒舒服服的钻进了木桶里头,边洗边啃着陆绩带回来的烧鸭。
摸了摸脸上曾被那女子打过的地方,杨炎眯了眯眼晴,缓声道:“眼下你们两个有什么选择,回去向我皇爷爷报信,还是跟我南下江南?”
上岸之后就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杨猛等人,让他们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杨炎知道杨广手里掌握着鹰卫,负责刺探军情以及监控整个大隋。只要跟随杨炎的人留下特别的标记他的行踪就会彻底暴露,最终还是要回到杨广身边去等待着刀子落在自己头上。
不然杨广上位这么多年都远离皇宫巡游天下,如何能够保证朝中不乱?
隋书提过大业四年九月初一的时候,杨广为了充实他的情报组织,召集全国的训鹰师在洛阳聚集,有万人应征。
不知情的人以为杨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养鹰的乐趣,可其实这些人都隶属鹰卫,传门用飞鹰传递情报。
杨猛和严三对视了一眼,伏地沉声道:“殿下,臣等誓死追随,殿下在哪我等就在哪。”
“那最好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暗中通知鹰卫就休怪我无情了。还有,以后称我少爷便可,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杨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杀人他从不手软。
眼下乱象已起,大业七年的时候,王薄因兵役繁重,与同郡孟让以长白山为据点发动农民起义,自称“知世郎”,作《无向辽东浪死歌》,号召农民参加起义军。活动在齐郡、济北郡之间,山东农民纷纷响应。
要是让叛军知晓他的身份,安全就没有保障了。
杨炎此时怀疑那一夜袭击龙船的就是王薄的下属,只是历史上并没有记录这一幕。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救的这个‘王怡’与那王薄是什么关系,两个人倒是都是姓王,莫不是有什么亲属关系?
王薄这个人不简单,从他造反起就迅速拉了数万兵马,后来被张须陀所败。王薄率军北渡黄河,又被张须陀追至临邑击败。王薄被迫北上与孙宣雅、赫孝德等起义军会合,众达十余万人,再次南下回到章丘城。张须陀率兵两万增援章丘城,再次击败王薄。此后,王薄率部转战于山东中部地区。唐武德二年(619年),王薄率众投奔宇文化及,驻守聊城。窦建德攻聊城时,王薄开门引窦军擒宇文化及。同年降唐,被任命为齐州总管。武德五年(622年)为仇家所杀。
这个人在十八反王当中属于异数,最早起义也坚持到了最后,足见此人不凡。要是在这样一个人身边没有安插一枚针子,杨炎实在无法放心。
要是真是的话,只要给她洗洗脑,时机成熟了再做一点安排,说不定自己就能够得到一支外援。不,应该说是握着一剂保命药。
大业九年之后整个大隋就陷入民乱之中,四处都有人扯旗造反,没有一处地方是太平地。想要保命离开杨广是第一个要素,那么另外一个要素就是武力,军队。若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何谈活下去,何谈逍遥?
他是无力阻止民乱蔓延了,也无从改变杨广的决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自己对历史的熟知,在这乱世当中趋利避害,求得一世太平。
眼下的反民只不过是手拿锄头重田的农夫,要是真靠这些泥腿子是成不了事的。一来他们没经历过战争,二来是因为这个时代决定了读书人都自出高门。除非像王薄这种本身就是高墙子弟,或者背后有世家暗中支持的。
杨炎不知道王薄现在有没有,但是他很清楚到了后期没有世家在背后暗中资助,王薄根本不可能屡次从张须陀手中吃了败战又迅速卷士重来。
民夫造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世家造反。可偏偏,大隋举旗造反的就是那些关陇贵族,其中杨玄感最为可耻。隋朝皇室对他不曾有过亏欠,可他却是第一个正式立旗反隋的贵族先锋。
正是因为有了杨玄感的造反,那些原本还被杨广压住的世家也全都招兵买马亮出反旗。
唉,自己又想这些头痛的事情干嘛?
杨炎弹了弹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犯贱。好好找一处地方,哪怕飘扬过海去被大隋收拾一顿过后的琉球都好,瞎掺合什么历史洪流啊。
就自己这身板,肚子里这点边角料,投在那河中怕是连个声响都没有,还妄图改变历史?
还是想办法从王薄那里搞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那才是正事呐,只不过要怎么对那王菇凉下手咧?
霸王硬上弓?
好像可行,这个时代妹子们对自己的贞草还是很看中的。
可是好像自己不行啊,毛没长齐活啊!
得,还是见机行事吧,先找个僚机谋划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