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罗士信拜见燕王殿下。”罗士信穿着一件白衫,英气勃发。
“士信,你的事刘守备已经答应了,这是我给张郡丞写的举荐信,有了这封信想必他会收你为徒,给你一个不错的位置。”张须陀是大隋少有的猛将,虽然杨炎没有和他接触过,但是皇长孙和两燕王这个名号,张须陀这个面子肯定会给。
罗士信闻言立马跪下谢礼,因为他早年就听说过张须陀的威名,一直以他为标榜。现在自己竟然有机会成为他的弟子,还能在他的军中效力,这是多难得的机会。
“士信,寡人对你很欣赏,希望你能追随张郡丞早日平定山贼。”眼下,王薄还没有正式立旗,只能说是一介山贼,不过随着他不断被隋军打败,队伍也是越拉越大,彻底搅乱了山区的局势。
“士信必不辜负殿下的赏识。”罗士信感觉心头阵阵发热,若是杨炎之前还只是有意招揽,而现在则是给自己打上了燕王府一系的烙印。
“若是军中有你什么亲友,你也可以一必带上,我想此事刘守备不会为难你的,是吧。”说着,杨炎转过脸上,撇了一眼在椅子上本就有些不安的刘守备。
“下臣当定好好处理,请殿下宽心。”刘守备哆嗦了一下,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寡人有些累了。”杨炎冲着罗士信微微一笑,然后就径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如今小小的院落里多了三百多个身披战甲的卫士,显得有些拥挤,但是杨炎却无法调动他们。
“怕是皇爷爷真的恼了,明天就乖乖回洛阳吧。”摸了摸鼻子,杨炎有些苦恼,心道:兄弟,看来你我都逃不过历史的洪流,还是得回到皇宫之中,回到杨广身边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会一会这些大隋的英豪,将这水搅的更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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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杨炎在重重保护之下登上了龙船,朝着洛阳进发。他身边多了一个崔信仁和他的一妾室以及崔倾云这三人,之所以带上崔信仁是为了显示杨炎知恩图报,也是他有些舍不得那个让他十分喜爱的小萝莉。
和杨炎相比,初次离家的崔倾城就要活跃多了,上了船之后就没有安静下来,把龙船上上下下都逛了个遍。
其实说起来,他这算是第一次脱离杨广的控制。在此之前,不管是四处巡游还是出征在外,杨炎都伴随在杨广的左右。
不可否认,杨广宠爱他,也对他有愧疚。比起自己的两个弟弟,哪怕是嫡子的杨侑也没有像他一样倍受杨广的宠爱。
很早的时候,野狐曾密谋过废除韦妃,试图改变自己的地位。不过这非常不容易,因为嫡长子的身份很难改变,不仅仅是废了韦妃就能够改变的。
如今杨侑早已改封为代王,留守长安。有些事,已经在运作了,或许很快就能够看到结果了。
长安留守,洛阳留守,都是杨炎的弟弟所担任,虽然他们都是挂名。可是野狐则不这么看,他们只不过是年幼而已。留守权力极大,要是在野狐手中他就能从那些辅臣手中争取到一些权力,只可惜杨广一直没有野狐任何机会。
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
当然,这不是他的想法,而是野狐的想法。只不过现在,杨炎也有了这个想法。
定下心回洛阳之后,杨炎也就不在意杨广会如何安排了。
六天后,杨广果然下了诏书,让杨炎早日回洛阳,其他事一字不提。
显然是辽东战事不利,杨广也没心思理会自己这个宠爱的长孙,只要他不给杨广‘添乱’,就算是好事了。
洛阳,杨广为了一统南北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勾连东南西北的商业中心,异常的繁华。
杨炎的归来让原本热闹的洛阳又添了几份忙碌,作为洛阳留守,又是杨炎二弟的杨侗为了表示对自己长兄的敬爱,亲自率着留守官员和三千禁卫早早守在码头。
“越王殿下,此处寒风凛凛,还请殿下移步。”一名官员看到杨侗被寒风吹的直缩脖子,便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长兄归来,作为臣弟岂能只顾自己。而且长兄曾告诫男儿应当不惧风寒,勤加锻炼,这小小风寒焉能让本王退避?”年仅九岁的杨侑甩了甩衣袖,训斥了几句,立马又把注意转移到了江面之上。
“来了,龙船来了,奏乐。”杨侗已经快有一年多见没有见到自己的兄长了,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自从自己的父亲去世之后,杨炎就肩负起了长兄如父的责任,对自己的两个弟弟爱护有加。但凡杨广有什么赏赐,总会不忘了自己的两个弟弟。
好比自己身边的几个随从谋士,全都是杨炎替他招揽的。不然那些堆积如山的政务就能让他头昏脑胀,哪里能腾出时间去习武玩耍?
如今自己的长兄回来,那些烦恼事他更不用去理会了。
杨炎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早在渡口期待着自己的出现,此时的他还坐在船内书写着什么。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信件从杨炎的房间里传出,由传员发往张掖、齐郡等地。
同时,他也收到了张须陀的来信。张须陀在信中提到了他已经正式收罗士信为徒,表达了他对杨炎举荐一个英才的感谢,同时还隐晦的提及了齐郡民乱的根源。
杨炎当然很清楚为什么王薄能顺利的招揽到那么多民众,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祖父急于求成。本来山东地区就是灾区,虽然朝中和燕王府都出了大力赈灾。也转移了大量的灾民,可是还是有很多人留恋故士不愿迁居。
这些没舍得走的人也没想到灾难一过,杨广就大释征用民夫运送粮草前往辽东地区。问题在于那些民夫运送的粮食还不够自己吃到目的地,拿什么去接交?
没运到粮草,结果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所以那些不愿死在路上,或者死在辽东的百姓要么卖身当地的豪强为奴,要么远避家乡。后来王薄的那首《无向辽东浪死歌》一出,在那些民夫心中好像升起了一支火把,让他们纷纷加入到王薄的叛军当中。
杨炎知道最迅速平定民乱的办法是什么,可偏偏不能做。毕竟杨广这次出征是铁了心,而且已经渡过了辽水围住了辽城,要是谁敢在后面拖他的后腿,哪怕杨炎是皇长孙,也难免一死。
无奈,杨炎只好给张须陀写了一封回信,勉励他好好练兵,等到府兵可战时用武力解决。
因为杨广禁止民间私藏武器,到后来杨玄感造反的时候那些农民组成的大军都是挥舞木棒造反的。再加上开皇之治以及大业七年前国泰民安,百姓不修兵事,只要正规军一来,立马逃散,最容易镇压。若是以雷霆之势迅速攻击乱民,那些根本没有打过战的百姓根本挡不住大隋的兵锋。
百姓如此,其实府兵也是如此,不然杨炎也不会在信中着重提及让张须陀好好练兵了。
杨炎也知道张须陀身上有皇命压着,如果不早一点解决那些乱民那么杨广责怪下来他是承受不起的。这个责任,现在杨炎帮他‘分担’了。
要是张须陀够机灵的话,至少可以拿着杨炎的回信硬撑一段时间,其他事就交给杨炎和杨广这对爷孙好好磨嘴皮了。
杨炎猜想,恐怕杨广也是知道民不知兵事,所以一直没把民乱放在眼中。这也是为什么杨广一直派遣大隋的主力部队去剿灭叛军,只让地方官员招募府兵平乱了。
直到杨广意识到了府兵不堪重用,无法达到他理想的军队。在大业九年的时候征募骁果,改变了军制。
要知道府兵制是地方政权和世家、豪强、地主纠缠在一起,平日无战事的时候在家种田,一但有军事就集结在一块。如此一来,府兵缺乏训练,而且有很浓的乡土意识。而且府兵越强,他对大隋的控制力就越弱,这是杨广在高句丽吃了败战之后反思之后想通的。
杨炎心中想法很多,却不能实施。无他,只因为他只是一个亲王,除了燕王的这个封号之外没有任何实权。不像他的两个弟弟,一个是长安留守,一个是洛阳留守,可以大胆的处理朝政。
“此次回洛阳,最好能够留下,只要能取得洛阳留守之职,日后平定杨玄感造反,自己能捞点实权。最不济可以领兵在外剿灭叛军,就有了自保的实力。”隔着窗,杨炎遥望着渐渐显现的洛阳城喃喃自语。
其实,历史上这个时候,他还在涿郡的临朔宫伴随杨广左右,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洛阳城中。
“殿下,龙船片刻之后就可抵达渡口,赵王殿下已经率领大臣在渡口迎接殿下。”门外,响起了尖细的声音。
杨炎收回思绪,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他长像俊美,聪明伶俐,又不失活泼。相比那个比较有些自私的杨侑,杨炎更喜欢自己的二弟杨侗。或许,是因为他们两都是庶子的原因。
“长兄,长兄,我在这。”站渡口上的杨侗不停的跳起,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希望杨炎能够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其实他不用这么做,杨炎已经看到他的身影了。毕竟皇帐之下只站了他一个人,用不着跑出来杨炎也能看到。
快步走下龙船,杨炎心中不由生出一股亲近之感,将冲过来的杨侗抱在怀中。
“一年多没见,侗儿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松开杨侗,杨炎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兄比侗儿高了许多呢,而且长兄也胖了。”杨侗也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的长兄,发现这一年多变化太大了,竟然有些认不得了。
“怎么样,在东都还习惯吗?”早年的时候杨侗还有杨侑也常伴御驾,这有这几年杨广才没把他们带在身边,只带了杨炎一人。
“东都好是好,就是宫里的那些人管的太多了,又要进学,又要听那些大臣议论政事。”杨侗立马向杨炎抱怨起来,一会说这不好,一会又指出哪个宦官管的太多。
直到杨炎回到洛阳皇宫,杨侗还在那里抱怨他这一年多的苦闷。
“既然如此,那为兄交代的事你岂不是无暇去做了?”杨炎没有想到杨侗对这个东都留守这么厌烦,除了抱怨就是抱怨。
看到自己的长兄突然严肃起来,杨侗立马挺直了身体,郞声道:“回长兄,小弟每日都有早起出操习武,夜夜都有诵读兵书,一日都不敢落下。长兄,小弟何时能随长兄出征,像长兄率军斩获吐谷浑的伏允老贼那样?”
“你才几岁,若想领军打战,不仅要练好马上功夫,更要修习兵法。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带着我们大隋的天军征讨四方。”对于越来越好战的弟弟,杨炎心里倒是比较欣慰。
“臣弟知晓,一定刻苦学习。长兄,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吧,臣弟就不打扰长兄休息,去寻客师将军习武去了。”想到日后自己威风凛凛的样子,杨侗就期待无比,当下就和杨炎拜别,屁颠屁颠的去找李靖的弟弟,也是由杨炎举荐成为宫中禁卫的李客师习武。
“去吧,去吧,记得要松弛有度,切不可只重武艺。”杨炎刮了刮杨侗的鼻子,把他送到了门口。
望着杨侗在一干宦官侍女簇拥之下离开,杨炎不禁有些羡慕。
当然,他不是羡慕杨侗这些随从,而是羡慕他在这洛阳皇宫里拥有的话语权。
之前那个‘杨炎’不是没有想过谋求守留一职,只可惜杨广并不同意,说是要再教导杨炎几年,让杨炎多跟他学学帝王之术。
听那意思,杨广似乎有意立杨炎为太子,不然也用不着亲自教导杨炎了。但是杨炎清楚,这只是杨广释放出来的一个意图,并没有实际的打算。不然,东宫的位置也不会一直空在那里了。
“东宫,若是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想太多了,还是想办法如何应对战败后的祖父吧。”杨炎望着外头喃喃自语,却突然瞧见了一个门下省的官宦捧着一个盒子,在一群宫中禁卫的护送之下朝自己走来。
杨炎看那架势便知晓,那人是来宣旨的。
只不过,那会是什么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