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新興嚴陽尊者。諱善信。初參趙州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趙州曰。放下着。師曰。既是一物不將來。放下箇甚麼。趙州曰。放不下擔取去。師於言下大悟。師常有一蛇一虎隨。從手中與食(黃龍南頌云。一物不將來。兩肩擔不起。言下忽知非。心中無限喜。毒惡既忘懷。蛇虎為知己。光陰幾百年。清風猶未已)○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土塊。曰如何是法。師曰。地動也。曰如何是僧。師曰。喫粥喫飯。問如何是新興水。師曰。面前江裏(徑山杲云。似這般法門。却似兒戲相似。入得這般法門。方安樂得人。如真淨和尚。拈提古今。不在雪竇之下。而末流傳習。却成惡口。小家只管問。古人作麼生。真如又如何下語。楊岐又如何下語。你管得許多閒事。瘥病不假驢馱藥。若是對病與藥。籬根拾得一莖草。便可療病。說甚麼朱砂附子。人參白朮)。
光孝慧覺禪師(趙州諗法嗣)
揚州光孝院慧覺禪師。問相國宋齊丘曰。還會道麼。齊丘曰若是道也著不得。師曰。是有著不得。是無著不得。齊丘曰。總不恁麼。師曰。著不得底聻。齊丘無對○師到崇壽。法眼問。近離甚處。師曰。趙州。法眼曰。承聞。趙州有庭前栢樹子話。是否。師曰。無。法眼曰。往來皆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趙州曰。庭前栢樹子。上座何得言無。師曰。先師實無此語。和尚莫謗先師好(徑山杲云。若道有此語。蹉過覺鐵觜。若道無此語。又蹉過法眼。若兩邊俱不涉又蹉過趙州。直饒總不恁麼別有透脫一路。入地獄如箭射 鼓山珪云。覺鐵觜名不虗得。只是不曾夢見趙州 楚石琦云。祖師西來意。庭前栢樹子。此話已徧行天下了也。因甚麼覺鐵觜却道先師無此語。眾中往往商量。趙州只是一期方便。不可作實解。所以道無。與麼亂統。謗他古佛不少。妙喜云。若道有此語。蹉過覺鐵觜。若道無此語。又蹉過法眼。若道兩邊俱不涉。又蹉過趙州。今日烟波無可釣。不須新月更為鈎)○俗士問。某甲平生殺牛。還有罪否。師曰。無罪。曰為甚麼無罪。師曰。殺一箇還一箇。
木陳從朗禪師(趙州諗法嗣)
婺州木陳從朗禪師。因金剛倒。僧問。既是金剛不壞身。為甚麼却倒地。師敲禪牀曰。行住坐臥。
杭州多福和尚(趙州諗法嗣)
杭州多福和尚。僧問。如何是多福一叢竹。師曰。一莖兩莖斜。曰學人不會。師曰。三莖四莖曲(徑山杲云。饒汝一莖兩莖斜三莖四莖曲。還我多福一叢竹。又如何話會)。
益州西睦和尚(趙州諗法嗣)
益州西睦和尚。上堂。有俗士。舉手曰。和尚便是一頭驢。師曰。老僧被汝騎。俗士無語去。後三日再來白言。某甲三日前著賊。師拈杖趂出。
雪竇常通禪師(長沙岑法嗣)
明州雪竇常通禪師。邢州李氏子。參長沙。長沙問。何處人。師曰。邢州人。長沙曰。我道汝不從彼來。師曰。和尚還曾住此否。長沙然之。乃容入室。
台州勝光和尚(子湖蹤法嗣)
台州勝光和尚。龍華照和尚來。師把住曰。作麼生。龍華曰。莫錯。師乃放手。龍華曰。久嚮勝光。師默然。龍華乃辭師門送曰。自此一別。甚麼處相見。龍華呵呵而去。
日容遠和尚(子湖蹤法嗣)
日容遠和尚。因奯上座參。師拊掌三下曰。猛虎當軒。誰是敵者。奯曰。俊鷂沖天。阿誰捉得。師曰。彼此難當。奯曰。且休。未要斷這公案。師將拄杖。舞歸方丈。奯無語。師曰。死却這漢也(昭覺勤云。力敵勢均。不妨好頭對。眼親手辨。彼此沒便宜。下梢可惜放過。待他將拄杖作舞歸方丈。便好與撫掌三下。拂袖便行。非唯頭尾完全。亦免遭人指註。雖然如是。奯公無語。還可轉側也無。為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 大溈智云。強中更有強中手。天下元無第一人。還知麼。伎倆全無。波旬失途。到這裏。無你解會處。自檢點看)。
襄州道吾和尚(關南常法嗣)
襄州關南道吾和尚。始經村墅。聞巫者樂神云識神無。忽然省悟。後參常禪師。印其所解。復遊德山之門。法味彌著○師凡上堂。戴蓮華笠。披襴執簡。擊鼓吹笛。口稱魯三郎。神識神不識。神神從空裏來。却往空裏去。便下座。有時曰。打動關南鼓。唱起德山歌。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以簡揖曰。喏○有時執木劒。橫肩上作舞。僧問。手中劒。甚處得來。師擲於地。僧却置師手中。師曰。甚處得來。僧無對。師曰。容汝三日內。下取一轉語。其僧亦無對。師自代。拈劒橫肩上作舞曰。須恁麼始得○趙州訪師。師乃著豹皮裩。執吉獠棒。在三門下。翹一足等候。纔見趙州。便高聲唱喏而立。趙州曰。小心祇候著。師又唱喏一聲而去○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下禪牀。作女人拜曰。謝子遠來。無可祗待○問灌溪。作麼生。灌溪曰。無位。師曰。莫同虗空麼。灌溪曰。這屠兒。師曰。有生可殺即不倦。
漳州羅漢和尚(關南常法嗣)
漳州羅漢和尚。初參關南問。如何是大道之源。關南打師一拳。師遂有省。乃為歌曰。咸通七載初參道。到處逢言不識言。心裏疑團若栲栳。三春不樂止林泉。忽遇法王氈上坐。便陳疑懇向師前。師從氈上那伽起。袒膊當胸打一拳。駭散疑團獦狚落。舉頭看見日初圓。從茲蹬蹬以碣碣。直至如今常快活。只聞肚裏飽膨脝。更不東西去持鉢(徑山杲云。可惜這一拳分付不着人)。
末山尼了然禪師(高安愚法嗣)
瑞州末山尼了然禪師。因灌谿閑和尚到曰。若相當即住。不然即推倒禪牀。便入堂內。師遣侍者問。上座遊山來。為佛法來。灌谿曰。為佛法來。師乃升座。灌谿上參。師問。上座今日離何處。曰路口。師曰。何不葢却。灌溪無對。(末山代云。爭得到這裏)始禮拜問。如何是末山。師曰。不露頂。曰如何是末山主。師曰。非男女相。灌溪乃喝曰。何不變去。師曰。不是神。不是鬼。變箇甚麼。灌溪於是伏膺。作園頭三載(昭覺勤云。或有人問山僧。如何是末山。一望不見。如何是末山主。可與佛祖為師。何不變去。上座自變。擬議不來。劈脊便棒。且道末山是。蔣山是。當機無向背。擬議隔千山天童覺云。非男女之相。出有無之量。透萬機之前。超三界之上。窮而通簡而當。松含風而夜寒。溪帶雨而春漲)○僧到參。師曰。太繿縷生。曰雖然如此。且是師子兒。師曰。既是師子兒。為甚麼被文殊騎。僧無對。
金華俱胝和尚(天龍法嗣)
婺州金華山俱胝和尚。初住庵時。有尼名實際來。戴笠子執錫。遶師三匝曰道得即下笠子。如是三問。師皆無對。尼便去。師曰。日勢稍晚。何不且住。尼曰。道得即住。師又無對。尼去後。師歎曰。我雖處丈夫之形。而無丈夫之氣。不如棄庵往諸方。參尋知識去。其夜山神告曰。不須離此。將有肉身菩薩來。為和尚說法也。逾旬。果天龍和尚到庵。師乃迎禮。具陳前事。天龍竪一指示之。師當下大悟。自此凡有學者參問。師唯舉一指。無別提唱。有一供過童子。每見人問事。亦竪指祗對。人謂師曰。和尚童子亦會佛法。凡有問皆如和尚竪指。師一日。潛袖刀子。問童子曰。聞你會佛法。是否。童子曰。是。師曰。如何是佛。童子竪起指頭。師以刀斷其指。童子呌喚走出。師召童子。童子回首。師曰。如何是佛。童子舉手。不見指頭。豁然大悟。師將順世。謂眾曰。吾得天龍一指頭禪。一生用不盡。言訖示滅(長慶稜代眾云。美食不中飽人喫 玄沙備云。我當時若見。拗折指頭 報慈遂云。且道玄沙恁麼道。意作麼生雲居錫云。祇如玄沙恁麼道。肯伊不肯伊。若肯。何言拗折指頭。若不肯。俱胝過在甚麼處 曹山寂云。俱胝承當處鹵莾。祇認得一機一境。一等是拍手拊掌。是他西園奇恠 報慈又云。且道俱胝還悟也無。若悟。為甚麼道承當處鹵莾。若不悟。又道用一指頭禪不盡。且道曹山意。在甚麼處 瑯琊覺頌云。俱胝一指報君知。朝生鷂子搏天飛。若無舉鼎拔山力。千里烏騅不易騎 徑山杲云。俱胝和尚。若不得瑯琊為伊出氣。幾乎埋沒了這一指頭禪。妙喜既恁麼舉。不免隨後也有箇註脚。俱胝一指頭。喫飯飽方休。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楊州 靈隱嶽云。且道。如何是一指頭禪。乃豎起拂子云。見麼。若也見得。可以與俱胝。把手共行。脫或未然。新薦福不免重說偈言。一着高一着。一步闊一步。坐斷佛祖關。迷却來時路)。
南嶽下五世
陳操尚書(陳尊宿法嗣)
睦州刺史陳操尚書。齋次拈起餬餅問僧。江西湖南還有這箇麼。曰尚書適來喫箇甚麼。公曰。敲鐘謝響○又齋僧次。躬自行餅。一僧展手擬接。公却縮手。僧無語。公曰。果然果然○問僧。有箇事。與上座商量得麼。曰合取狗口。公自摑口曰。某甲罪過。曰知過必改。公曰。恁麼則乞上座口喫飯得麼○又齋僧自行食次。乃曰。上座施食。僧曰。三德六味。公曰。錯。僧無對○又與僚屬登樓次。見數僧行來。有一官人曰。來者總是行脚僧。公曰。不是。曰焉知不是。公曰。待來勘過。須臾僧至樓前。公驀喚上座。僧皆舉首。公謂諸官曰。不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