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冲过去,拿起夜明珠朝阿木扔过去,“你拿走,我不要!”
她觉得自己像个不讲道理的疯子,泼妇,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心里充斥着一股邪火,这股邪火烧光了她的理智。
她不甘心,不情愿,她宁愿阿木发火,和她争吵,甚至痛痛快快打一架,也不愿他这样隐忍退让。
她不需要他忍让她,她只想捅破一切压着埋着的症结,让两个人能把话说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她怎么发疯怎么歇斯底里,他总是站在那里,温柔悲伤的望着她。
阿木明明可以躲开,但他没有躲,夜明珠砸在他的身上,落在雪地里。
他弯腰拾起夜明珠,再次说了声,“抱歉。”
抱歉惹得她难过,抱歉让她生气,她本该好好的和家人在一起过一个愉快温馨的新年,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如月儿所说,他不该来。
他与她,甚至不该相见相识,不该纠缠。
她是云端上的女子,金尊玉贵,娇花一朵,他是黑暗中行走的魔鬼,一身血污,卑贱污秽。
他望着沉沉的夜色,大雪纷飞,雪花落满全身,心也如这夜色般,又沉又暗又冷又孤寂。
他默然片刻,抬脚离开,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阿木能感觉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温热的血涌了出来,正一点点染透他的衣裳。
今晚,他不顾无名的千叮万嘱,偷偷出了药池,避开守卫,直奔相府而来。
为避免无名发现,将他带回去,他一路施展轻功,狂奔而来。
“你怎么了?”
他听见月儿飞奔而来,略有些不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阿木,你别吓我。”
阿木挣扎着起身,身姿挺拔如松柏,他缓缓转身,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我没事,刚刚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倾月面上闪过狐疑,“你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绊倒?”
“我,我刚才心神有些不宁,没注意,所以……”
他说着半真半假的缘由,看见月儿清丽白皙的小脸上露出内疚自责,阿木的心倏地疼了,忙解释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你的事通通与我无关,我是你什么人?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赶紧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倾月赌气的说道,阿木缓缓抬起手,似乎想抚摸她的头发,却犹豫着停在半空中。
倾月见状,更是生气的别过脸去,不想再理他。
阿木收回手,轻轻说了声‘我走了’,便转身离开。
等着他的脚步声出了望月楼,倾月才转过脸来,目光痴痴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雪地里有两行脚印,脚印边上还有无数鲜红的水迹,一路延伸到门口。
倾月目光一凝,蹲下身摸了一把水迹,粘稠且温热,她大惊失色,是血!
“阿木!”
倾月大叫着阿木的名字,追了出去,看见阿木半跪在雪地里,身形佝偻,如一个精疲力尽的老者。
“阿木!”
倾月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他身上的衣裳已然湿透,不是雪花融化成水,而是血。
鲜血从他身上无数个裂开的伤口涌出,倾月的眼泪涌了出来,“你这个傻瓜,受伤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没事,只是一些旧伤,过几日便会好。”
“闭嘴!我讨厌你!”
倾月气愤的骂道,阿木闭口不言,倾月用力扶他回了望月楼。
水倾云听到消息赶来,看见阿木身上流出的血,都染红了倾月的被褥,脸色微变,飞快在阿木身上点了几处穴位,便转身飞奔离开。
一刻钟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许老太医,被水倾云拖进望月楼。
许老太医年老体迈,禁不住这样折腾,刚要抱怨几句,见倾月冷飕飕的目光射了过来,忙识趣的闭嘴,向前为阿木诊治。
待衣裳脱尽,阿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令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倾月眼里涌了出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在绝杀门乖乖养伤,还来这里做什么?”
“今晚是除夕,我想送你礼物,愿你来年平安喜乐,无忧顺遂。”
“为什么不等伤好了再来?”
“不一样的。”
阿木幽幽道,除夕之夜,他想看看她,想陪着她守岁,两人从旧年,走向新年,于他来说,象征着年年岁岁皆如此,不相负,不相弃。
许老太医边诊治,边时不时的发出惊叹。
“这么重的伤,居然没死,木少侠真乃奇人也!”
“这两条筋脉断了,居然接得完好如初,给木少侠治伤的大夫真乃神人也!”
“按理说,筋脉就算续上,木少侠功力也会受阻,但照目前看来,木少侠似乎不受影响,真是奇哉怪哉!”
“好了!”
倾月不耐烦听他啰嗦,“快些给阿木治伤,否则你今晚就守在这里别回去了!”
除夕之夜被拖过来不说,水倾云动作粗暴,为赶时间施展轻功扛他过来,把他这把老骨头差点颠散了。
许老太医抖着山羊须,就要发飙,冷不丁听到半迷半醒的声音,“阿姐,朕口渴,快拿水来。”
皇上怎么在这?
许老太医打了个冷颤,看见浅粉色的纱帐被风吹起,露出一张木榻,上面躺着的赫然是皇上。
许老太医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皇上怎么睡在这里?难道皇上和水姑娘的关系,并不是明面上的姐弟关系?而是……
许老太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他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那张木榻,也不敢看水姑娘端了一杯水,撩着纱帘走了进去。
纱帘那头传来皇上黯哑的抱怨,“阿姐,朕头疼,你快给朕揉揉。”
倾月嗔怪的声音传来,“下次不许喝那么多酒了,否则,不许你来我这。”
“知道了,阿姐。”
许老太医听得冷汗直冒,恨不得捂上耳朵。
很快,倾月便走了出来,见许老太医干站着不做事,皱眉道,“老太医,阿木的伤严重到让你下不了手吗?”
许老太医回过神来,将心思放在阿木的伤上,他越检查越心惊,眉头也越皱越紧,连声道,“原来如此!怎么可以这么做?这是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