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冷冽，大雪下得纷纷扬扬。
很快，四人的肩头披上了厚厚的，白白的一层雪。
水倾云始终屹立在竹桥长廊上，身后是断桥之下的冰湖，冰湖的中心便是千月居。
萧旷数次想冲过去，都被萧熠的暗卫阻止，萧旷看向萧熠，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难道皇上不想进去看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吗？”
萧熠脸色青白得吓人，一双眼又冷又狠，冷冷盯了萧旷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向千月居，“皇叔不必挑拨，朕不会去，皇叔也别想去！若皇叔不肯安分，非要进去的话……”
萧熠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萧晋，威胁之意显而易见，萧旷神色一凛，冷哼一声，退回原处。
萧熠见状，不再理会他，心思飘远。
他不是不想进去，最初听到千月居里传出的声音时，他暴怒得想吓人，不顾一切的往里冲，倾云以血肉之躯拦下了他。
他永远都记得倾云那句话，“皇上，这是小妹的选择，求皇上成全。”
“可是，阿姐会死！”
“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小妹的选择，求皇上成全，别让小妹满怀遗憾，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他几乎崩溃，是啊，左右都会死，他真的要让阿姐死不瞑目吗？他不敢，也不忍心！
这是阿姐的选择，从放她出宫那一刻起，他不就已经知道她会选择阿木吗？为何仍是如此的心痛，如此的不甘心？
可是，即便再心痛，再不甘，再愤怒，他也会忍着，站在这里，听着千月居里飘出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那声音如冰冷的刀，刺入他的心口，转瞬间便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成全了阿姐，可是，谁来成全他？
即便尊贵如帝王，这世间的人和事，总有他无能为力的时刻。
身为天子，富有四海又如何，他终究得不到她的心，甚至，为了不让她死不瞑目，他不得不守在这里，听着那些动静，即便心如刀割，也要守护着她。
何其煎熬！
四个人守了一夜，大雪也下了一夜，除了萧晋，三人身上全是雪，萧旷曾想让人送萧晋回靖安王府，萧晋不肯，萧旷只得由他。
整整一夜，千月居的声音从未停歇，萧熠站了一夜，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而水倾云，依然挺立如松，似乎不知疲倦，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天刚破晓，晨光乍现，千月居里的声音终于停止，众人暗暗松了口气，水倾云提着的那口气泄了下去，踉跄着坐在竹桥上，忽而响起什么，猛地看向千月居，脸色一片惨白。
萧熠也想到了什么，身子一晃，几乎摔倒，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闪出，稳稳的扶住萧熠，“主子保重龙体。”
来人正是赵鹰，萧熠抿紧唇瓣，轻轻推开了他，腰背挺得笔直，抬脚踏上竹桥长廊。
他走得极慢极稳，可若细看的话，他的背影僵住，脚底有些虚浮，昭示着他的心正处于惊涛骇浪之中。
萧旷略一沉吟，叮嘱萧晋站在原地，便跟在萧熠身后，往千月居走去，这一次，水倾云没有拦他们，反而先转身飞掠过断桥，快步朝千月居冲去。
三人刚到千月居门口，里面忽而传来女子娇软缠绵的声音，三人脚步同时一顿，水倾云和萧熠相视一看，双双面露狂喜，萧旷神色复杂，眸光闪烁，不知是喜是愁。
水倾云刚要推门而入，就被一股强悍霸道的内力扫了出来，摔在冰湖上，萧熠和萧旷面面相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水倾云挣扎着起身，走过来，沉默的守在门外，萧熠萧旷一左一右站他身边，三人纷纷竖起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阿木，不许你停，快来快来……”
阿木眸光温柔得几乎溢出水来，轻轻推开缠上来的倾月，声音略有些疲惫，但难掩温柔，“月儿，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我不管，我要你，就不许你停，快来嘛，我想你……”
倾月被药性控制，完全丧失理智，陷入无穷无尽的梦境之中，她娇娇软软的撒着娇，一双眼睛，湿漉漉水汪汪的看着心爱的人。
阿木被她看得一颗心，又软又痒，身体深处似乎有一股火窜上脑门，烧得他眸光炽烈。
“阿木——”
倾月贴紧他，声音拉长，阿木的目光愈发炽热，似乎有火苗熊熊燃烧，将他的神智燃烧殆尽。
“阿木，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快来……”
倾月红唇微微嘟着，委屈又魅惑。
一句‘我喜欢你’击垮了阿木的神智。
“来，快来……”
阿木的眼睛缓缓闭上，任由着自己沉沦其中……
就在倾月的手滑上他的腰际时，阿木突然睁眼，眸光比之前更炽热了几分，他的手掌划过倾月光滑纤美的后背，一路往上，落在她修长白皙的后颈上。
“阿木——”
阿木突然出手，快而狠厉的一掌劈在倾月的后颈上，娇软的声音戛然而止，倾月双目紧闭，身子软了下去。
阿木飞快穿好衣服，又动作轻柔的为昏迷不醒的倾月穿上寝衣，盖上锦被。
他坐在床前看着她，目光温柔而专注。
一夜疯狂，她的眼睛下浮上一层淡淡的青影，他的手指落在她眼下的青影上，粗糙的指腹轻柔的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依不舍的起身，目光落在桌上的文房四宝上，似乎想到什么，他拿过纸笔，笔走龙蛇的写下几行字。
随后，深情的望了榻上的倾月一眼，推开窗户，一跃而出，转瞬间消失在茫茫晨色里。
他一离开，水倾云便心急如焚的推门而入，疾步奔到床前，探听倾月的鼻息，萧熠和萧旷紧随其后。
见倾月呼吸平和，脉搏有力，水倾云放下心来，面露喜色，朝萧熠道，“皇上，小妹无碍了！九度春宵解了！”
萧熠双眼发亮，一把推开水倾云，探上倾月的脉搏，探听片刻后，激动得双唇颤抖，“阿姐，阿姐没事了！朕要大赦——”
‘天下’二字还没说出，水倾云察觉不对，忙打断他的话，“小妹许是累了，让她好好歇息，皇上先回宫吧。”
天子一言九鼎，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本就对皇上宠信小妹不满，若皇上为小妹大赦天下的话，只会给小妹招来更多猜忌。
他实在怕了，这一次是九度春宵，下一次是什么？
萧熠眸光一冷，似乎想到什么，一双眼变得阴冷无比，薄唇紧抿，他看向昏睡不醒的倾月，目光冷如冰雪，水倾云的心，猛的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