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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德军强占胶澳,美丽青岛的前世今生

长期以来,大清在山东半岛的胶州湾没有设防,随着旅顺、威海基地建成,光绪十七年(1891)北洋水师阅兵,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李鸿章头一次来到胶州湾,勘察地形后,上了一个奏折,清政府才决议驻军设防。由豫军孙金彪部负责烟台和胶澳炮台防务建设,从此胶澳纳入北洋海防体系。次年秋,登州镇总兵章高元率两千名官兵进驻胶澳口。经数年建设,两座栈桥、三座炮台、四座兵营及军火库、电报局和道路、商业、手工业、建筑业发展起来,形成海港城镇。

在欧罗巴诸强中,德意志崛起最晚。迟至十九世纪晚期,普鲁士诸邦才统一为德意志帝国。铁血宰相俾斯麦执掌内阁时,专注欧洲事务,无意在海外与列强发生冲突。到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执政时,把俾斯麦赶出权力中心。威廉二世自打出生后,右手就肌肉萎缩,有碍观瞻。可能与这一生理缺陷有关,他的性情暴躁,到处招猫斗狗的,就像国际政治舞台上的问题儿童。

都说德国人死性,能制造出最棒的机器,却不知怎么卖出去。这种说法实在是天大的谬误。甲午战争中,德国同时向中日两国推销军火。因日本获胜,利用《马关条约》向清廷攫取银两过多,俄国联合法国与德国压制日本把辽东半岛交还中国,中国支付三千万两银子的“赎岛费”,史称“三国还辽”。

这么一来,俄国成了大清的救星,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及袁世凯等一干重臣,趁势提出“联俄”主张。光绪二十二年(1896)李鸿章前往俄国参加尼古拉二世加冕典礼,期间与尼古拉二世谈妥,俄国修建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在远东拐个弯,通过大清国东北直插海参崴,这样一来,从俄国内地到远东最重要的军港,距离近了一大截儿。

离开俄国后,李鸿章前往德国,下榻恺撒宫,德国人打听到中堂大人喜欢抽雪茄,喜欢听画眉鸟叫,赶紧把这两样安排妥当。德皇夫妇亲自陪李鸿章观看军事操演。德国首相、外交大臣等轮流宴请代表团。德语中没有与直隶总督之类相对应词汇,德国人把李鸿章称为“副国王”。德国人很实惠,之所以对李鸿章破格接待,是为了拿到军火订单。但这时李鸿章在国内为千夫所指,出访没有采购军火使命,虽然参观了克虏伯兵工厂,却没有买一门大炮,而且短期内也不会有军火订单。德国人瞎忙活了一场,大失所望,转而怨愤。

威廉二世对大清耿耿于怀,却找不到下手借口。这时,德国的旅行家给他提了个醒儿。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曾经七次来中国旅行,认为要想在远东站住脚,扩张发展,非得有胶州湾为基地。这年八月,德国远东舰队司令蒂尔皮茨受命考察山东半岛,结论为胶州湾符合舰船安全停泊要求,湾内宜于挖泥,无泥沙淤积可能,开发费用简省,易设防,可建海军基地。腹地煤、铁等矿产资源丰富,修建铁路,径直出入华北抵北京,且当地气候完全适宜于欧洲人居住。

光绪二十二年(1896)底,德国驻华公使海靖提出租借胶州湾五十年,遭清廷拒绝。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威廉二世表面一筹莫展,心里却打起强占胶澳的主意。

德国“圣言会”在山东玩儿的挺大。曹州府、兖州府、沂州府、济宁府以坡里庄为中心,形成拥有十二个教区的独立代牧区,安治泰为主教。威廉二世称为“基督教第一信使”。清廷总理衙门认为这家伙是“最难打交道的传教士”。“圣言会”吸收教徒时不分良莠,甚至有案犯为逃避惩处而入教。教徒借故讹索,欺压平民,传教士干涉词讼,凌驾于官府之上。官府如不屈服,主教通过驻京公使向总理衙门施压,总理衙门履遭公使恫吓,不胜其扰,责令官府务必解决好民教争端。致使百姓在民教冲突中失去国家权力保护,几乎裸体与教会和无赖教民抗争,冤抑积累,一旦爆发出来,必然难以控制。

巨野县位于曹州与济宁中间,圣言会在曹州府的第一个天主教堂口便设在这儿。教堂里的神甫薛田资是德国人,名格奥尔格·玛利亚·施登茨(GeorgMariaStenz,1869—1928),1893年派往中国传教。这个人所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神职的范围,被认为是包搅词讼的能手。磨盘张庄村民除反映他有干涉词讼、无事生非、欺压乡民、敲诈勒索等情事外,还指控他强奸了十多名当地妇女。

光绪二十三年(1897)十月三十一日是基督教的万圣节,薛田资以巨野传教士身份,邀请在郓城传道的韩理神甫到磨盘张庄教堂行万圣节祝祭仪式。在阳谷传教的能方济神甫也来参加。他本打算仪式结束便回阳谷,但因雨留宿。薛田资临时把卧室让给两位客人,自己住到下房里。没想到,午夜时分,一群人打着火把冲进了教堂,进入薛田资的卧室,将熟睡的韩理和能方济乱刀砍死。由于这是两个洋人,凶犯意识到不是薛田资,又到教堂其他房间搜查。这时村里的教民闻讯赶来,歹徒慌乱逃走,薛田资幸免于难。次日,当地官员即刻采取行动,逮捕土匪流氓和素与教会、教民有仇隙者。

时任山东巡抚叫李秉衡,辽宁庄河人。此人没有参加过科考,虽然是个捐官,却在工作岗位上表现出了过人能力,知县、知府,一步一步晋升上来。李秉衡反应很快,火速派司道大员到巨野,限十五日内将凶盗拿获惩办。根据初步处理情况,李秉衡上奏,参与事件十一人都是游民,为磨盘张庄教堂钱物而来,导致传教士被害,财物被抢劫。官府给事件定性为“起意行窃、强盗杀人”。

对这种说法,薛田资自然不干,其他教民也不服。薛田资称,巨野教案是大刀会有预谋、有组织的事件,大刀会对洋人的仇恨越来越深。此次行动目的就是杀害能方济和韩理两位神甫。缉捕的凶手中的确有大刀会的惠潮现和雷继参。其实,薛田资心里明镜似的,这伙人要杀的不是能方济和韩理,而是他自己。所以,故意把矛头引向两位被误杀的神甫,是为了把水搅混,掩盖他在当地的民愤。

对巨野教案的处理,据记载,大约有五十人被捕,有人很快就释放了,一部分人被严刑拷打致死。但是,德国方面仍然不依不饶,关键是个定性问题。李秉衡定为刑事案,否认是有预谋、有组织的凶杀,德国公使海靖则认定李秉衡是山东大刀会的总后台。

巨野教案发生时,安治泰在意大利休假,得知“圣言会”两位传教士被害,立即赶往柏林,向威廉二世建议:利用这个案子逼清政府就范,强占胶澳使其成为德意志属地,为东亚扩张,重振帝国雄风抓住这天赐良机。此话正中德皇下怀,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同年十一月六日,威廉二世向外交部发出指令:“如果中国政府不立即以巨款赔偿损失,缉拿严办祸首,舰队立刻驶往胶州占领案发村镇,并采取严厉报复手段。”最后这句话也被翻译成“那就挥以老拳”。有史学家推断,中国之所以爆发义和团运动,很大程度上是被这句话激怒了。

同日,驻扎上海吴淞口的德国东亚舰队司令接到急电:立即率全舰驶往胶州,占领案发村镇及“隐患”地区,并想方设法勒取完全赎罪。极端也是必要的。航行目的地严守秘密。

蒂尔皮茨接到密令后准备了三天,于十一月十日率舰队离开吴淞口,十三日上午到达胶州湾。当天下午,章高元得知德舰因“借地操演”而进港驻泊,以为逗留几日便离港。翌日早,德军向章高元递交最后通牒,要求大清全体守军于三小时内撤到沧口,炮台、大炮、弹药等应照现状放置。一切军械小炮(弹药除外)自愿携带,私有财物可准带走。章高元开始还以为德国人搞错了文件。但几乎同时,炮台、军械库、弹药库和电报房已被德军占领,电线也被德军砍断。时过中午,章高元只得忍气吞声下令撤退。

威廉二世随即任命弟弟亨利亲王,率奥古斯特皇后号巡洋舰、格菲翁号和德意志号装甲舰驶往胶州湾,尚执勤的符腾堡号和奥尔登堡号装甲舰一同前往助威。威廉二世训诫说:“如果有谁企图伤害我们,侮辱我们的权力,那么,你们应该按上帝的意志挥着拳头前进,在你们年轻的额头上扎上桂冠,全德国将无人不嫉妒你们。”

对于巨野教案,清廷按照传统思路处置,无非撤几个地方官,赔银子。由光绪皇帝师傅翁同龢与海靖谈判。翁同龢恳请考虑中国财政窘境,海靖却给出个“不差钱”预案:德国放弃赔款。出于对“还辽”的感激,中国应把胶州湾交给亨利亲王。而且,目前亲王正率领舰队在驶往胶州湾途中,中国应该在此之前作出决定。翁同龢答复说,胶州湾乃是中国的重要口岸,贵国只能在那里设立包括修建铁路在内的办事机构,不适宜作海军的储煤站,贵国可在南方另择一港口。为了维护中国声誉,在亨利亲王到达胶州湾之前,德国军舰必须从这儿撤出。至于“还辽”事件中德国给予帮助,德国已通过在武昌、厦门获得租界得到补偿,事隔三年,不宜再提了。

在此期间,德方有意寻事,制造借口。十二月二十八日,德国教会在山东青州府分发教会讲义时发生了民乱,海靖向总理衙门发出抗议照会。两天后,李秉衡发表声明,澄清真相,海靖得知后,暴跳如雷。声言如不明令撤换李秉衡,德国将马上与中国断交。清廷接受了德国的要求,将李秉衡开缺降两级;赔偿教堂损失白银三千两,中方代建教堂三座(每座造价白银六千六百两),另在巨野、菏泽、郓城、单县、成武、曹县和鱼台各建一处传教士住所,费用全部由清廷承担(共白银两万四千两);降谕保护德国教士。

一八九八年三月六日,《中德胶澳租借条约》在北京签订。主要内容包括:德国租借胶州湾九十九年,租借地陆地面积计五百五十一平方公里,共有八万多居民。这么一来,胶澳成为继九龙之后、西方列强在中国的第二个租借地。不仅如此,租借期间,租界均归德国管辖,中国无权治理;德国获得胶济铁路的铺设权以及铁道沿线三十里内的矿产开发权;山东省内开办各项事务,招商引资,录用外籍人员及物材,均应由德国商人优先承办。由此,山东省成为德国势力范围。

据《胶澳志》记载,当时,胶州湾中有个一个小小的半岛,叫青岛。这个半岛上,并无任何像样的建筑,只是一个小渔村。小渔村的位置约在今日一号游泳场那里,大概由于“青岛”这个名字好听,德国人在胶澳盘踞下来后,围绕青岛村造房子,就是留存至今的那些红屋顶洋楼。那时还叫胶澳。后来,德皇威廉二世下令,将德国租界地称青岛。再后来,胶澳一名没人叫了,统称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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