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微臣不知道您老是什么意思。”夜离曲十分淡定，心中充满斗志的人，什么都不怕。
海公主忽然笑了，缓慢走下来，走到夜静音面前。
“本宫瞧着，你家这三小姐生得窈窕，夜丞相好福气！”
夜离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被这个快入土的老太太磨光了。
“公主过誉了，微臣为官数十载，大楚国泰民安就是微臣最大的福气。”
“夜丞相果然是我大楚的栋梁之臣啊！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就没什么遗憾么？”
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和夜离曲对视一眼，二人用眼神交流着信息，此时已经快到午时，清明时节的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而花厅的门不知何时也被人紧紧关闭起来，甚至没有开一扇窗，他们忽然觉得闷闷的，有一种事实压来之前的恐惧席卷心头。
“公主有话不妨直言，微臣为官数十载，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并未有所遗憾。”
听到这话，秦枫忽然轻视地笑出了声，海公主也颤巍巍的走到了他面前。
“如此。”海公主连连点头，头上缀着的流苏簪子叮当作响。
“公主，我家老爷为官清廉，这是大楚人所周知的事情，我们夜家，所求的并不是荣华富贵，只求孩子们能够争气，过得幸福而已。”
大夫人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此时说话的样子，真诚得如同佛祖面前的信徒。
“确实如此，夫人所言，正是微臣所想，幸好静儿也争气，已经选上了太子妃，只等着中秋月圆佳节出嫁了。”
夜离曲在大夫人说完以后，补充了两句，秦枫脸上笑容更深。
“哦？”秦枫走到夜静音面前，双手托着下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嗯，不错，夜家三小姐确实花容月貌，如同一朵盛放的牡丹。”
夜静音只觉得他的靠近令人讨厌，而且这样没礼貌的打量一个人，也确实孟浪得很。
“够了！你们家这是要做什么？不要以为海公主有什么了不起，我父亲是当朝丞相，愿意过来参加你们这个什么狗屁宴会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欺人太甚，想说什么直接说！”
夜静音是大小姐脾气，被他们温温吞吞神神秘秘的拖了这么就已经怒了，夜离曲本来是想要阻止女儿，但是海公主的做法，不要说夜静音，就是自己也愤怒了，与其自己开口，不如让女儿出面。
“呵呵呵！”海公主皮笑肉不笑，并没有回答夜静音，反而是转身望着春英嬷嬷：“春英啊！你伺候了我大半辈子，记不记得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是谁啊？”
春英嬷嬷还是一脸慈祥的笑容：“回公主殿下，并没有，非要说有，老奴记得当年文昌公主曾经跟殿下抢过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儿，后来被皇上远嫁到了突厥，听说在路上就病死了。”
文昌公主？夜离曲低头思索，哦，前朝千王爷的养女，由于性格讨喜，被封为文昌公主，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听说是死在了和亲途中，但是竟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渊源。
“哼，夜丞相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我竟不知道，我们楚家的孙儿眼光差到了这个地步！”
海公主的话不亚于打脸，夜离曲大夫人和夜静音都吃了哑巴亏，“既然殿下没什么事情，那么微臣先带着妻女离开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家中还有祭祀需要微臣主持，就不奉陪了。”
夜离曲说着，拱手行礼想要离开。
“慢着！”秦枫懒洋洋地伸出手阻止“夜丞相真的不想知道，今天叫您来是要拜祭谁么？”
“海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还是老身来说吧！”海公主慢慢开口，语气里再不是当初的故意找茬，而是带上了些许凄凉，夜凌儿有些不忍，这个年纪的老太太，忽然鬼使神差走上前，握住了海公主的手。
“夜丞相，你说老太太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大半日子都过去了，有什么事情都应该看淡。”海公主说着，夜凌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海公主立刻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大夫人看着这幅和谐的画面，心中那恐惧的感觉更甚。
“夜丞相好福气，有两个好女儿，本宫原来也有一个好女儿。”
夜离曲眉眼一挑，“哦？公主也好福气。”
海公主看着他，似笑非笑。
“本宫的女儿，当年在这晋安城中，那是首屈一指的，相貌无人能及，当初被皇上封为玉璋郡主，求取的王孙公子更是多如牛毛。就连宫里真正的公主，都未必有我儿的风采！当时晋安城中的儿郎，已经不以尚公主为荣了，谁能得到玉璋郡主的青睐，那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夜离曲心里已经不耐烦了，大夫人忽然觉得心里的石头好像已经放下了。
如此听来，这是一个痛失爱女的故事，大约是她见到夜凌儿那个小贱人以后，想起了当初的玉璋郡主，勾起了伤心往事吧！
毕竟，秦婉若那个贱人是夜离曲从青楼弄出来的下贱女人，不可能和海公主府有关系。
夜离曲不知道海公主跟他啰嗦这些是什么意思，他只能说，老人家比较啰嗦，他今天是犯上了。
“老祖宗，然后呢？”夜凌儿故意瞪大了两只眼睛，她眼睛生得水灵，现在又正是年轻的时候，做这样的动作十分惹人怜爱。
果然，海公主的心都化了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好孩子，老祖宗就喜欢你这样子，和我的玉璋是一模一样。”
夜静音又不屑地翻了个大白眼，一样都是贱人！
“我原本以为，我的玉璋一定要找整个大楚最最优秀的男人！”海公主收拾一下情绪，“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夜凌儿听到这里，已经大概知道后面的剧情了，果然。
“没想到，她后来，自作主张嫁给了一个小小的县官。”
夜离曲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就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一般。
大夫人心中一惊，当初……夜离曲遇到秦婉若那个贱人的时候，也是一个小小的县官。
“然后呢老祖宗？”
夜凌儿继续装天真，其实话说到这里，她已经知道了，在座所有人中，只有她一个人，不是演员，只是个看客而已，相对于他们的忐忑心情，夜凌儿显得淡定无比，这更为她装天真提供了良好条件。
海公主继续慈爱地摸着夜凌儿的头，“后来，是我糊涂了，当时我也是一时糊涂而已，我跟她说，如果你想嫁给他，就跟海公主府断绝关系，再也不许打着我海公主府的名号生活，不管以后是生是死，都不关我海公主的事了。”
听到这里，秦枫轻轻闭上了眼睛，海公主也开始抹眼泪，春英嬷嬷倒是依然一副慈祥的样子，好像永远都不会被任何情绪影响的笑脸。
“然后啊！我那个傻孩子就当真了，她真的嫁给了那个小县官，其中吃了多少苦，我回想一次就会痛心一次，我悄悄找人打听她的消息，随时随地都在关注她，我那傻孩子，竟然到了最后，宁可被人害死，都不肯向我低头！”
说完这句话，忽然狠狠地瞪着大夫人，那眼神，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愤怒。而这个时候，夜离曲已经傻傻如同木头人一般了，原来是这样，只是，她当初怎么不肯说呢？如果说了，怕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吧！
“我们母女两个啊，都是一样的性格，太过于倔强了。”海公主擦干眼泪，换上一副笑脸看向夜离曲：“夜丞相啊！您说，今天老婆子我冒昧将你们全家请过来，只是想给我那个可怜的孩子扫扫墓。”
秦枫狠狠睁开眼，然后又收敛了怒容，依然换上玩世不恭的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夜丞相，您说您该不该祭一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