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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建寧府東苑慧臺元鏡禪師

郡之建陽馮氏子。生而頴拔有英俠氣。二十八歲詣虎嘯巖祝髮。深究楞嚴知見無見之旨。稍有入處遂謁壽昌於寶方。昌呵為墮大嶮坑。指令看透五燈會元及閱維摩圓覺自有出身之路。師乃晝夜參尋。一日看維摩經至此室何以空無侍者。維摩詰言諸佛國土亦復皆空。豁然大徹。復於行解不相應處忽起諸礙。因閱圓覺經隨順覺性章乃一切疑情永拔矣。竟往壽昌。師曰。元鏡特以此事求和尚印證。昌曰。但言此事。此事何憑。師彈指。昌曰。猶可疑在。師曰。更疑個甚麼。禮拜而出。呈偈曰。識破不值半文錢。可憐摸索幾多年。宗流盡是欺心漢。說甚祖師別是禪。昌看畢曰。識得破果然不值錢。且去。明日昌又問。昨日公案尚未銷繳。師曰。請和尚再舉看。昌曰。你且道何處是趙州勘破婆子。師曰。和尚莫作怪。昌大笑曰。參禪要到者一著。子始不受人牢籠也。因囑曰。子從此直去深隱。自有機緣成就。你若強出為人。便可惜也。師曰。謹遵嚴命。即付偈曰。正印相持時刻慎。逢人唯勘印其心。不依軌範通消息。祇驗生機是志真。上下來因無忽略。始終去就有誠明。天然未具通方眼。決勿私饒冐感承。復曰。向後逢人當依此旨。師禮退。萬曆四十三年博山開法大仰。師特訪之。山問。聞師兄親見壽昌。且道壽昌和尚當年命根斷在甚麼處所。師劈面一掌曰。在甚麼處所。山不對。師掉首而出。山乃曰。可惜侍者不在。寄下三十棒。山即日上堂。師將出眾。山即呼曰。慧臺。誰呌你慧臺。師出。震威一喝。眾愕然。山曰。取棒來。師曰。此是宿食不必拈出。且道當時馬祖一喝百丈三日耳聾。是那三日。山曰。秋風多帶殺。秋露愈加寒。師拂袖歸眾。山曰。你只學得一個走。師不顧。後住書林東苑。秦昌改元開法一枝菴。上堂。道法本無多。南辰貫北河。都來三七字。降盡鬼神魔。尋歸隱武夷。搆室石屏巖。常隨採汲行者二三人而已。間有衲子撥草參求者。師喝曰。你只禿廝失了魂。在者裏作麼。又策杖絕險處蹲坐。僧曰。和尚在者裏作甚麼。師召曰。你上來我與你說。僧望崖而退。崇禎三年忽疾作。師指巖下謂行者曰。此處可以埋我。者曰。設使死了。埋了又作麼生分發。師大嘯一聲曰。恰好也。再問。已蛻去。世壽五十四。僧臘二十六。[療-(日/小)+土]於所指之石巖下。

壽昌閴然元謐禪師

南昌王氏子。初依壽昌於峨峰。看父母未生前面目。一日因推磨失手撞磨盤。忽爾有省。呈偈曰。本來面目不須尋。一點靈明亘古今。和尚問我本來面。巾珍彬真欣隣仁。昌曰。前三句即不問。後一句是如何。師曰。不可雪上更加霜也。昌曰。今日且放過。夜坐菜園偶聞蝦蟆聲。當下身世如虗空。實無一法可喻。偈曰。虗空逼塞一聲蛙。水鳥含靈共一家。十字街頭親着眼。自歌自唱哩嗹花。他日呈臨濟參黃檗頌曰。問處其中的。婆心絕跡椎。抱贓呌屈漢。的的在何居。昌頷之。師即問曰。麻三觔。三脚驢兒弄蹄行。杖林山下竹筋鞭。請和尚道一句。昌曰。汝道一句看。師曰。道也不難。只恐泄破無用處。昌曰。須有轉身吐氣始得。昌復問。如何是佛。師掩耳而出。師坐禪次。昌巡堂問曰。在此作甚麼。師不對。昌曰。啞乎。師亦不對。昌曰。真個那。師下禪床曰。和尚也不可向體中覓骨。昌曰。畢竟作麼生。師曰。銚柄杓杷。昌曰。三十棒且放過。一日告昌曰。某甲根基最劣。幸值和尚得出苦海。猶恐夙習難以屏除。昨對護法前祝願曰。某此生福輕慧淺不敢妄生節目。使我終身居於學地。生生不離知識。具足福智報佛師恩。是所願也。昌曰。子深知其源。欲興利濟。若非兩足雖悟莫能為也。自爾二十餘年潛行密用。如愚若魯。因黃端伯匡廬有省。常以偈頌酬和輙藏之篋中。一日覺浪禪師令侍者竊出。浪曰。今日捉獲師伯贓物了矣。師曰。賊聻。浪曰。洞上者枝花影子。自有人承當在。足現雙趺頌曰。伸不伸。縮不縮。亦非驢頭并馬脚。設有人道似冬瓜。抱頭笑倒空王閣。笑倒且置。的的當當一句作麼生道。彈指一下曰。確。

福州鼓山永覺元賢禪師

建寧建陽蔡氏子。幼習儒。二十補邑庠。讀書山剎偶聞僧唱曰。我爾時為現清淨光明身。忽得一歡喜。急請經。閱之茫然。後參壽昌於董巖。呈南泉斬猫頌。昌曰。此事不可於一機一境上取則。須是百匝千重垂手直過尚當遇人。所謂身雖已在青霄外。猶更將身入眾藏。是參學眼也。因勉看雲門乾屎橛。至四十歲棄家。往壽昌落髮。一日遇昌田中歸。逆問曰。如何是清淨光明身。昌振衣而立。師曰。祇此更別有。昌拂衣便行。師入方丈禮拜。不及啟口。昌連折三棒曰。向後不得草草作禮而退。次年昌遷化。入博山進戒。還閩住靜舟。次延津。聞僧誦曰。諸佛謦欬俱共彈指。乃徹見壽昌用處。有偈曰。金鷄啄破碧琉璃。萬歇千休祇自知。穩臥片帆天正朗。前山無復雨鳩啼。崇禎七年住鼓山。示眾。一陽來復。諸陽積而成乾。一陰初姤。諸陰積而成坤。動靜如環。無端造化。由茲闔闢。祇如大易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大眾作麼生會。先儒曰。動見天地之心。或曰靜見天地之心。或曰動靜見天地之心。或曰非動非靜見天地之心。諸人試道看。四語那一語較親。今日鼓山未免為諸人註破去。以拂子擊案左曰。動見天地之心。擊案右曰。靜見天地之心。擊案中曰。動靜之間見天地之心。收拂子曰。非靜非動見天地之心。驀拈拂子曰。還見麼。喝一喝。莫道鼓山習氣重。今日猶向人前誦易經好。次主泉州之開元。杭之真寂。僧問。洞山三十年鬼神尋不見。安平真人却來和尚處乞戒。此與古人是同是別。師曰。振溺須臨水。嘯月却登峰。

青原下三十六世

雲門澄禪師法嗣

指南明徹禪師

金華永康應氏子。宿稟靈機。幼歲厭俗。甞欲出家。父母留難。年二十二逃至崇德禮古卓禪師為師。始得從願。示以萬法歸一話。日夜參叩竟無所入。向佛前自勵立誓。兩斷其指。走雙徑天台。遍叩名宿。甞依聞谷無擇諸師遊。漸有所入。而終是礙膺。後過常州依幻有禪師數月。疑情愈覺綿密。發狂者一月。死而復甦者三次。雖蒙幻公開示。意不能自安。後參雲門於梅墅。師以平日所做工夫逐一吐露。門知其所詣真實。但未有人明示安樂法門。甚憫之。直指心要。其時豁然透脫。疑慮氷消。門詰之曰。僧問法眼如何是佛。眼曰即汝便是。其僧禮拜。倘有問汝作麼生答。師曰。但向他道。清風度廊下。門曰。未在。更道。師曰。呌某道個甚麼即得。門心肯之。後付以偈曰。心是本來心。法亦無他法。心法祇如是。源源不可絕。時萬曆四十年壬子重陽前一日也。一日同麥浪禪師侍次。門召師曰。老僧四大不和。汝能療之否。師曰。蒼天蒼天。門召浪曰。汝能療之否。浪曰。譫語作麼。門曰。不如者個不識字的。後住靜苕溪。偶至土橋示疾。僧問。大師得力宗門。今日何如。師震威一喝而逝。

麥浪明懷禪師

越之山陰王氏子。五歲入天王寺出家。十七往雲棲受戒。遍遊講肆。聞禪宗有奇特處。未能無疑。遂參雲門。門曰。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如何是見不及處。師下語不契。求示旨要。門曰。汝向後但看個見不及處。殷勤參叩無有入處。一日見雲棲舉海底泥牛話問眾。門推出傍僧曰。大眾證明。師於此有省。往見門。門即席上拈一盤胡桃曰。我用處不換機。你喚他做甚麼。師即一掌打於地。門曰。適纔汝道。諸佛諸祖舌頭。一總瞞汝不得。我拈起一盤故胡桃。汝便被我瞞過了也。師曰。却是和被某甲瞞過了也。門曰。你檢點話頭看。師曰。胡桃只是胡桃。及門主壽聖。師問。如何是臨七事事隨身。門答。云云。師以手掩門口曰。休將閑學解。埋沒祖師心。門大恕曰。汝探頭太過了。師驚疑。後入雲棲。眾以書招師。師即以白紙一幅封固如柬式。上寫偈曰。上覆雲門老古錐。陳年故紙謾躊躇。假饒透過三千則。猶有雲棲一紙書。眾罔措。門即拈來。中扯一孔曰。大眾證明。老僧透過去也。時門應徑山東塔請。命師主雲門法席。於三載中拈提無虗日。後師至東塔。值定林參次。師問。大德尊號。定曰。定林。師曰。葉落歸根時如何。定曰。某甲早已葉落歸根了也。師曰。未在。何不道本來無枝節。到底赤條條。定曰。大德尊號。師曰。麥浪。定曰。無風時向何處安身立命。師於定面上輕搖一扇。定曰。某甲怕風。師曰。無風時遍界定林。一扇處戽面塵埃。定曰。未在。師曰。三尺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定曰。未在。師曰。語不知偏正。理不識倒斜。為人則禍生。門曰。雖然麥浪善行劍刃上事。若無後語二人都成布袋裏老鴉。何故。機不離位。墮在毒海。師於前壽聖之疑從此豁然頓釋。命師為第一座。時埭山虗席請師主之。後過雲門付以偈曰。如是之法宗說兼備。汝今得之。其善保芘。又曰。能如是行。到如來地。示眾。洛陽牛犢食禾頭。荊益田疇減半收。舜若多神枵腹死。江河淮濟淚長流。大眾委悉去。示眾。昨日雨。今日風。非空非色。天台來。徑山去。是聖是凡。孟八郎漢檢點得七穿八穴。猶是隔靴抓癢。其或未然。一任鑽象打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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