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成仙>
杨戬驾着七彩祥云,站在花果山前,看着众神押着妖猴驾起云头,唱着凯歌,浑忘了几天前的惨败,雄赳赳,气昂昂,朝天而去,只留下数千天兵天将搜山。这些天兵天将妖猴在的时候拼命往后缩,这时候却很怕漏捉了几个猴兵猴将,少记了功劳。
看着这些天兵天将大呼小叫,满山遍野追着四下逃散的猴兵猴将,杨戬就觉得有些无聊。他是天界第一战神,自然是不屑于这些微乎其微的小事。
花果山,这座十洲祖脉之地,三岛来龙之源,势镇汪洋,积土耸巅,这时静下心来细细观赏,果然有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的恢宏气势。只是经过了这一番天地开辟以来亘古未有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妖大战,松柏没有了葱郁,深谷没有了青幽,空气中满是灼热、辛辣、血腥的气息。
杨戬按落了云头,独自走到水帘洞前,这里少了几分征战厮杀的血腥味。
水帘洞前的瀑布飞流直泻,喷珠溅玉,真个是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冷气分青嶂,余流润翠微。站在瀑布之前,冷涔涔的水汽沁人心脾,俗念全消。
杨戬抬头望着花果山的丹岩怪石,削壁奇峰,瑶草异花,翠柏青松,不觉喝了声彩,赞道:“果然是座名山!”又在心里说了句:“妈妈的,这猴头的山寨居然比俺的灌江口强多了。”
刚才的一番剧斗实在是太累了,若是在灌江口,自然可以洗洗热水澡,在花果山可就不行了,这里除了石头,就是树木,再有的就是花草。杨戬又在心里说:“妖精终归是妖精,吃点肉,喝点酒,就美得不得了,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啊。”
杨戬信步走到水帘洞旁铁板桥边的一株松树下,将三尖两刃枪揽在怀中,松了松三山飞凤冠系在颚下的丝带,解开缕金靴的鞋带,一屁股就坐到地上。这三尖两刃枪是杨戬的趁手兵器,虽然是大胜之余,杨戬却不敢须臾离手,因为他知道,胜利之后的松懈疏忽,反倒可能导致致命的失败。只要枪在手中,他就可以随时战斗。
松树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蝌蚪篆字刻着“大圣醉酒处”五个大字,杨戬仔细观瞧,只见下面又用小字刻着:“昔日六王来贺,大圣醉酒于此,有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不知好歹,谴鬼使索大圣往幽冥地府,欲削生死簿寿数。大圣遂怒,大闹森罗,强销名号,致使我等寂灭轮回,再不受幽冥所拘,各无生死,千秋万代,与大圣同喜同乐!特立此碑,以兹纪念。”
杨戬看了大怒,跳起来喝道:“咄,这妖猴才是不知好歹,若是安分守己,岂有今日之祸?”抬起脚来就想把这块石碑踢得粉碎,可这挟风蓄电的一脚踢出一半,终于还是放下了。
杨戬又坐在松树下,靠在那块石碑上,只觉得这样很舒服,不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有些自得,如果把这块石碑踢得粉碎,就没有了可以倚靠的东西,那株松树虽然也可以靠一靠,但瞧着那嶙峋不平的树干,想来靠着就不能如这块石碑舒服。
坐在松树下,靠在石碑上,杨戬半躺半卧,习惯地仰起头,望着天边变幻舞动的云霞,就想:“天上的仙女在为天神的胜利而起舞吧?呵呵呵,天上这些好大喜功的神仙啊。这妖猴怎么就那么贪心大胆呢?大闹了东海龙宫、幽冥地府,玉皇大帝没有怪罪他,将他高迁上品天仙位,名列云班宝录中,也就罢了。他嫌弃弼马温官小,与玉皇大帝翻了脸。玉皇大帝念着大家都是神仙,闹翻了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马马虎虎地封了个齐天大圣,又为着个什么蟠桃盛会,闹出这许多事端来,亏他还曾经做过神仙,尽是贪图些虚名做什么?这王母娘娘也真是的,大家都做到神仙了,还总搞什么大吃大喝的宴会,铺张浪费,奢侈无度,玉皇大帝也不管管。哼,王母娘娘居然也没请俺?”最后这个念头一钻进脑子,就象毒蛇一样,一点点地啮噬着杨戬大战后胜利的喜悦,喜悦被啮噬掉一点,郁闷烦恼就增加了一分。
杨戬心情郁闷,不愿意再胡思乱想,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天边晚霞浮动,在落日余晖映照下,就象一位爱美的少女,在尽量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示给世人。太阳只剩下红红的半轮,眼看着就要下山了。
迷迷糊糊中,杨戬听见自己手下的几个小弟“梅山六兄弟”康、张、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将军在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听着他们有些慌乱的声音,想得出来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杨戬忽然觉得有趣,就翻了个身,正想不去理会,哮天犬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杨戬笑骂道:“你这畜生,总有办法找到俺,给俺点个人空间好不好呢?”哮天犬受了主人的笑骂,居然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反倒“呜呜呜”地哼了两声,用长长的舌头舔着下巴,摇晃着细短的尾巴,又一次向主人表达着忠心。
杨戬招手让哮天犬走到身边,拍了拍它的脑袋,问它:“你瞧这妖猴的山寨,比起咱们的灌江口怎么样?”哮天犬看着自己的主人,一时没敢表态。
杨戬本来也没想听它的意见,接着说道:“俺觉着不比咱们的灌江口差。走,不理会他们,咱俩躲到水帘洞里去,在这住上一晚,明天再回去,怎么样?”哮天犬是比较喜欢和主人单独一起外出的,一则可以沟通沟通感情,密切密切关系,二则可以免费地公款旅游娱乐,和主人一起在外,是不必担心花自己那点儿银子的。
杨戬和哮天犬顺着石桥往里走,又看到一块石碣,石碣上以楷书镌刻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十个大字。桥旁一杆两杆修竹,翠绿挺拔,三点五点梅花,妩媚婀娜,更有藤蔓垂绕,萦砌盘阶。
杨戬漫步而行,正要细细观赏这洞中景致,忽听得跟在身后的哮天犬发出俗不可耐的一声惊叹:“哇……”
杨戬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家伙居然把长长的舌头也讨厌地伸了出来,“哈哧哈哧”地喘息着。杨戬完全被它破坏了心情,忍不住喝叱道:“你也是神犬了,麻烦你有点品位好不好?”哮天犬见了这非常景致,本来是想发些赞叹,迎合一下主人,没成想反惹得主人不耐烦,就自认倒霉,垂下了头,跟在杨戬身后,不再作声。
“梅山六兄弟”的声音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来来去去三次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了。或许他们以为二郎真君已经回灌江口了,所以也就收兵回营了,只是,他们真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象得到,二郎真君会躲到妖猴的洞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