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沫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超级大的果冻,果冻里面有好多种水果果肉,她两只手棒放在胸前,本来面带微笑的脸在望着某个画面时,慢慢消散在嘴角。
冷月站在卧室门前,斜倚着墙面,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衬衫,白色的休闲裤,懒懒平和地倚着墙面,两只手都插在裤兜里,头倚在墙壁上,斜望着远处的窗户,小小的窗外除了一片白色还是白色,他望着,平和的脸上没有表情。就好像阳光细细碎碎的洒在他的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圣洁平和的光芒,很温暖。她的心轻轻地颤抖,像微微蜷缩的花瓣,一点点地打开。
空气里好像有暖暖的风吹过,吹在脸颊上,变得火热而暧昧,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手里的果冻也在轻轻地微笑。
过了好久,冷月像是有了感觉,猛地转过头望向洛天沫的位置。
眼睛里有惊喜的温柔,望着洛天沫,他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就笑了出来。所有隐晦在微笑后的忧伤被温柔覆盖。
洛天沫对上他的目光,也笑开来,只是,她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来,她不知道那泪是心疼还是真得开心,或者两样都有,只是,这样的感觉很重,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底,让她觉得无处可还。
“为什么?”洛天沫呢喃:“为什么月要对天沫这么好呢?”
冷月低下头,斜斜的阴涩被流海遮蔽住。
“傻瓜,月不疼你谁来疼你呢?”他很低很低地答,声音轻得像是空气里的尘埃,一点一点沉下去的同时,也慢慢地消散。
洛天沫转过身,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果冻,泪流满面。
如果这一切到了现在,都是她自作自受,那根本不应该有月来承担义务,她是她,月是月!这样到死也还不清的债要怎么办?到死也在歉疚的感觉要怎么办?
冷月走到洛天沫背后,伸出手,轻轻地抱住她,“天沫只要让我拥抱一下,月就觉得怎么做都值得!呵呵……所以,天沫不要哭了,如果天沫哭,月也会忍不住哭的……”
“月是‘坏’人!这么‘坏’的人,怎么能做天使呢?”洛天沫低下头,哽咽地喘息。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月就有预感知道天沫会做天使,所以就尽一切可能去做了天使!为的……就是迎接天沫的到来……”
冷月嘴角始终沁着笑意,眼睛里含着泪光,那光芒,好像是天使的翅膀,隐隐流着血,作出疼痛难忍的感觉。
洛天沫沉默,这样静默的时间里,她不想痛哭让月也流泪,绞尽脑汁想了想,就幽默地说:“讲个笑话!从前有个北极熊,它觉得很无聊没事做,于是就坐在冰上面,开始想啊想!最后终于想出来了,它开始拔自己的毛:一根、两根、三根……一百根……最后终于拔完了。突然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月,你猜,它说了一句什么话?”
冷月放开洛天沫的腰,后退了两步,夸张地用手搓了搓胳膊,轻说:“哇!冷死了……”
洛天沫低下头,快速地擦了擦脸上的泪,转头惊喜地大笑:“哈,月好厉害哦!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冷月低下头咧嘴微笑,眼睛里闪现的朦胧都是洛天沫的微笑。
“啊!对了!”洛天沫拍拍脑袋,把果冻递到冷月面前:“这个果冻是专门拿来让你吃的,怎么忘记了呢?嘿嘿……”
冷月微微抬头,望着她手里的大大碗形的金丝猴果冻,轻轻地摇了摇头,“月没胃口,天沫吃好了。”
“我吃过了,这是专门给月留的。”洛天沫也狠狠摇头,伸到冷月面前的手执意给他。
“你这几天都不吃东西。又瘦了……”洛天沫嘟着小嘴,不依不铙。
四天了,他和睡着的井修然似乎站在同一阵线上,不吃不喝,一个躺在房间里,以为睡着了,就可以忘记不相信的世界。一个每天守着他,站在房间外,以为这样做,睡着的他就一定能看见。
她不明白他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当四天前冷月哀痛欲绝地把晕睡的井修然带回来时,就开始有了前所未有的沉默,每天除了向她微微笑,以示没事外,就是呆呆地站在卧室的门前,若有所失的样子,让她不敢轻易打扰,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吃果冻,直到身体里都变成了果冻的味道,才开始发现:一个人,要忍住泪不让流下来,不仅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要让自己知道自己一点都不难过不痛苦是多么地困难。
冷月望着洛天沫手里的果冻,他知道她只要倔强起来,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伸出手,从洛天沫手里接过微微有温度的果冻,他抬头,看到洛天沫眯着眼睛微笑的可爱样子,也忍不住轻笑了。
他握着手里的果冻,低头想了想,迟疑了一下,说:“天沫,然今天就会醒了。”
洛天沫哦了声,点头,“这是个好消息啊!……可是,月怎么这么肯定呢?月用魔法了?”
冷月坚定地摇了摇头,他轻笑,“因为我知道他舍不得天沫。所以,他不会管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只要有天沫在的地方,他都会努力地走进来。”
洛天沫转过身,“不知道月在说什么?”
“我想去给他买点面包和吃的。他是人类,总不能几天没进食还吃果冻和香蕉吧!”冷月望着洛天沫的背,柔柔地笑。
“那我去好了。”洛天沫转过身,举起了手。
“不要!去超市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冷月颦眉,他怕她碰巧碰到了认识的人。
“那你就不怕——”洛天沫的话嘎然而止,是的!他不会怕,因为他有好好的记忆,而她?所有属于人间的记忆都消失了……
“天沫……”冷月哑然,他此时,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没关系的。让我去吧!怎么会有那么巧就会遇见呢?”洛天沫堆起满脸的微笑,表情和上一秒的呆怔有天壤之别。她谄媚地去搂住冷月的胳膊请求:“好月!让我去嘛让我去嘛!如果他醒过来,我们俩会很尴尬的。”
比起失忆,井修然近乎痴狂的表情和悲痛欲绝的难过,真得让她从头到脚趾都郁闷到不知所措。
冷月微微笑,低头沉思默想了一下,终是点点头。
“早去早回!”冷月转头望了望窗外的位置,又加一句:“傍晚还会有雪。”
“嗯!”
洛天沫重重地点头,转身,蹦蹦地向楼下跑去。翅膀隐约可见,然后她也慢慢变得透明,最后一点点消失了。
在家世界超市的停车场角落里,一束白色的光芒闪现,又一个优雅美丽的转身,洛天沫穿着白色的大大的羽绒服凭空出现,当然,这一切没有任何人觉察到。
进了超市买了面包、饼干、牛奶、花生、大米等满满一大包后从后门走了出来,仍是在停车场的附近。
手里掂着大包的食物,跺着步来回地走,想着,到底还缺少了什么东东?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
这几天井修然虽然一直沉睡着,可是,穿的却是月的睡衣,今天他就会醒了,肯定想要自己的衣服!
她刚才在超市里就有看见睡衣的,想要买,却只一转身就忘记了。
冷月不是说他住在童话国度小区嘛!那就亲自去他家拿好了!
主意一定。
洛天沫一个转身,就好像神话里的仙女,消失不见。
这个空旷的大房子里,因为没有人的冷清而在这个冬天里更加寒冷起来。
洛天沫在二楼属于井修然卧室的房间里出现,安静幽然的房间里,除了深深的寂寞外,就只有浓浓水彩的味道。
干净的白色窗帘孤单单地半拉着,窗外的那个白色的天鹅因为雪的缘故,更加地白而炫烂。
她环绕着四周,目光被床边的一个盆栽吸引。
那盆栽有要死掉的迹象,仅有的几片叶子也开始慢慢枯萎起来,盆里的土干到没有湿痕,她望着,猜想可能是旱的。
转头,拿起画板附近的水杯就往花盆里倒,却发现一个纸条,好奇心战争理智,拿出盆下面的纸条,上面写着:(惜我青春好年华,最喜流浪去天涯。合欢树下饮美酒,与你闲来话桑麻。
--猜四字。
我喜欢你)
手微微的颤抖,这感觉好像是情书耶。
可是,上面的字是用绿色的笔写的,下面我喜欢你是用红笔写的,而且字迹龙飞凤舞,一定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那,送这个盆栽的是谁?
洛天沫望着,用力地摇了摇头,这不是她的事,不要乱猜才好!
重新把纸条放在盆栽下面,转头,又把杯子重新放画板旁边的桌子上,意外的,竟然看到还没有完成的作品。
又一次,好奇心!
把手里重重的食物放在地上,然后走近画板。
放在画板上的,是没有完成的作品,那作品上画的是一个女孩子,那眉那眼那唇都与洛天沫本人出奇的像!
她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揉了揉眼睛,害怕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井修然不是不喜欢她的吗?
因为不喜欢她,所以,她才会失忆啊!
可是,他画她的样子做什么?
虽然只画了一个头像,但,就那么清楚地像她啊!
不可能!
又或者,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呢!
转过头,又去望画板旁边椅子上的书包,饱饱的感觉
她颤抖地打开书包,里面果然有画好的画纸。
急忙地拿出来,里面有四五张画纸。
全是一个穿着白衣裙的女孩子坐在秋千上来回开心地荡秋千。
不同的是表情、背景和时间都不同。
有一张微笑着,高高地荡在天上,那时身后的木樨树还在开着花,天空上一片湛蓝,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因为空气中除了有轻雾的感觉,还有初升的阳光。
还有一张是调皮地伸着舌头,坐在秋千上,一只手握着千绳,一只手里拿着大大的巧克力冰淇淋。她目光很幸福地笑着,好像在冲某个人微笑,赤着的脚下,被他夸张地画了一朵轻飘飘的云朵。(旁边用紫色水彩笔写了两个字‘傻样’)
还有一张是傍晚的时候,夕阳镀了一层金洒在她的身上,白色的衣服上有了寂寞的感觉,她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手里的果冻,似乎在等待什么?
眼睛有刺痛的感觉,就那样轻易地刺破心里的底线。
只因为,那上面同一个女孩子,都是她的样子。
那上面是她。
就是这么相信。那上面的是她。
因为相信,所以就哭了。
不知道是感动的哭,还是难过地哭,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算她失忆了,他也是能把她一次次弄哭的人。
楼下有开门的声音——
她惊吓住。
把画重新放到书包里,然后转头去找衣柜,从里面拿出睡衣,就往食物袋子里扔,然后用手去开门,竟然发现门是锁着的。她的手微微颤抖:在他的心里,这个房间是个秘密吗?
洛天沫使用魔法直接从门这边穿过去。
有一种感觉,很想要认真地浏览一遍这个大大寂寞的房子。
虽然好像从不认识,也没有感觉到熟悉,但却在房子里意外地嗅觉到自己身上独家的香味……
这,是不是命运天使故意留下来的遗痕,让她相信,她真得的确爱过井修然——!!!
穿过走廊,到了楼梯口,直视望着看,一丝不染的房间里,有着孤单的光芒。
她提着大大的食品袋,眉头微皱,好像真得很重,想了想,她把东西抱在胸前,这样就不用只累一只手腕了!
一步一步走下去,因为没有穿鞋子,意外的,没有一点声响,而本身,此时的她穿着天使的衣裙,有种近乎飘渺的梦幻。
下了楼梯,转头望了望落地窗外面,一眼看见了那秋千。属于画纸里的秋千。上面的雪似乎被人擦拭掉了,干净的向她眨着眼笑。
心里,有暖暖的液体流过……
她忍不住,向落地窗又走了一步。
“天沫!——!!!”
一个惊讶到声音都开始颤抖,而随后,又有瓶子掉落地上摔碎的声音,还有液体崩出来的水声。
洛天沫惊怔地转过头,对上一个因为欣喜而眼含泪光的眼睛。
她来不及思考,迅速地向门跑去,直接就穿过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