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
刘幸福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天没有顾客上门了。
刘幸福只知道,自己那把祖传的剃头刀具,也都快锈了。
刘幸福轻轻叹了口气。
趴在简陋的理发店里那张破落的沙发上,不知不觉间,刘幸福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刘幸福不自觉就回归到了若干年前的那个年代。
那个时候,刘幸福还很年轻。
那时的刘式理发,名扬百里,甚至更有百里之外的顾客慕名而来。
而年轻的刘幸福,早早就继承了刘式理发的衣钵。
年轻帅气的刘幸福,更是所有目光的聚光点。
很多人要来理发,是要预约的。
因为想理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排队的人一直要排到百米之外。
熙熙攘攘的人群,常常让刘幸福忙得喜笑颜开。
不知不觉间,刘幸福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刘幸福看到的还是冷冷清清地一间简陋的理发屋。
刘幸福看了看表,都快五点了。
看来,今天是不会有生意上门了。
刘幸福刚准备关门时。
就看到有一个人远远地朝这里奔来,边来,边喊着,刘师傅,请等等——
刘师傅?
刘幸福暗自苦笑了笑。
好久没人叫过这个称谓了。
那人走近了些。
刘幸福认出了来人,是老主顾老张头的儿子小张。
小张气喘吁吁地跑来,还没停下来,就拉着刘幸福要走。
刘幸福刚想问什么。
小张说,刘师傅,您就别问了,拿着您的刀具,赶紧上我家去吧。
刘幸福点了点头。
刘幸福预感到了什么。
老张头可有些日子没来这里理发了。前几天自己还正纳闷着呢。
还记得,年轻的时候,老张头可是他刘式理发狂热的追逐者啊。
那时的老张头不叫老张头,叫张英俊。张英俊是他的学名。老张头的脸也正如他的名字英气逼人。
想着,刘幸福的脚步就加快了许多。
冷
前前后后走了有个十来分钟的路,就到了老张头的家。
老张头的家一如悄然逝去的年华一样古老,沧桑。
小张引着刘幸福进了老张头住的那间屋。
刘幸福进了屋,就看见老张头,正靠在他里屋的炕上,抽着他那根抽了一辈子的旱烟。
老张头的脸看上去有些苍白。
见刘幸福来了。
老张头微微一笑,说,老伙计,你来了啊?
刘幸福点了点头。
生意可好?老张头说。
刘幸福苦笑了笑,说,不好。
老张头看了刘幸福一眼,很认真地说了句,想没想过把理发店给关了呢?
刘幸福想了想,还是觉得心有不甘,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老张头看到刘幸福固执地摇着头,又笑了,说,你可真是个老顽固,你也不想想,你都快七十了啊。
七十?刘幸福默念着这个数字,忽然发觉,这个数字听起来真的是好古老啊。刘幸福的眼前忽然跳出了一匹年迈的老马疲惫的神情。刘幸福不觉心头有些黯然。
刘幸福还想和老张头说什么。
就看见老张头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委顿。
人也明显疲惫了许多。
刘幸福刚想说什么。
老张头的脸上突然堆出一丝笑,那笑,更比哭还难看。
老张头指了指头上那如雪一样白的发丝,说,介不介意给我理一次发?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心愿就是能再享受一次刘式理发。
刘幸福忽然发觉自己的喉口顷刻间哽咽了。
深深地看了老张头一眼,刘幸福就从随身带着的背包中拿出了刀具。
老张头是背靠在墙上理发的。
刘幸福发觉自己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理一次发。
刘幸福没有注意到老张头的眼睛是什么时候闭上的。
刘幸福走出屋子时。
身后是一阵号啕大哭。
刘幸福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刘幸福想,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理发了。
店。该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