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4074100000008

第8章 等待蝴蝶

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狂风冷冷地怒吼

但有一个蛮横的诅咒锁住我

我不能,不能走

—艾米莉·勃朗特《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茜溪没料到在她和何臻订婚之后,激流突然打电话给她,约她到“安贝尔公园”见面。她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她想听激流解释他的无情。好奇心!她清楚地意识自己的好奇心又在作怪。

如果母亲秦旭知道她又和激流见面,会气愤满腔,会不择言语地跳脚骂她。

茜溪临搬到多伦多时,在电话里和她母亲秦旭发生了激烈争吵。秦旭坚决反对茜溪搬到多伦多。

秦旭说:“你真的在美国就混不到一口饭吃吗?”

茜溪无奈地说,“别说得那么惨。”

“既然能混到,干嘛一定要搬到多伦多?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激流?”

茜溪沉默。

“你不说话就等于默认!”秦旭提高了声音,“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别人家的女儿早都抱儿子了,你还一个人混!那个激流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他要对你真心,早就和他老婆离婚了……”

“你不要提他好不好?”

“戳到你的痛处了,对不对?我就是要戳你的痛处,不然你根本不吸取教训……”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管教好了?”

“我当初真该打断你的腿,免得你到处乱跑。你刚出国的时候,人人都羡慕我,以为我有好日子过了,结果怎么样?你现在混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咬牙坚持吗?”

“坚持?我工作的公司倒闭了,我要坚持,只能去餐馆打工,或者当保姆,那样你面子上就光彩了吗?”

“好吧,腿长在你身上,你去非洲定居,我也管不了。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听不见,就心不烦!”秦旭挂断了电话。

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秦旭拒绝和茜溪通话。去年秋天的一个雨夜,茜溪出车祸,打电话向激流求助,被他拒绝,从此她发誓与激流老死不相往来。

茜溪断绝与激流的交往,与何臻订婚的消息传到秦旭的耳朵里,秦旭才恢复了和茜溪的对话……

“安贝尔公园”依傍着安大略湖,而“日晴”是园中之湖。一道朴拙的木桥搭在日晴湖的肩头,连起了芳草园和蝶园。木桥有一个让茜溪心仪的名字:枫舞桥。茜溪站在桥头。面前是碧水,背后还是碧水,满目是不知名的芳草。

以前茜溪常到这里散步,说不清是因为恋慕清朗的湖光天色呢,还是这座独具创意的人工蝶园。为了吸引加拿大境内的蝴蝶栖息此处,多伦多人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种下了各种各样的野花、绿树、芳草、灌木、还有青苔……总之只要是蝴蝶喜欢留连的野生植物,在这里都可以寻到。蝴蝶将在这座美丽而舒适的家园里翩翩舞蹈,快乐而安然地度过完整的一生。蝶园的设计者们说,If you build it,they will come(只要你营造,蝴蝶就会飘然而来)。茜溪不得不感叹人们重塑自然的决心,还有对蝴蝶的一片苦心和痴心了。

每个夏天她都期望看到蝴蝶,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徘徊在蝶园,身上、脸上染足了花草的颜色,但因为没有蝶的灵动,眼前永远是一片静止的风景。她总是隐隐地怀一丝侥幸,以为蝴蝶会在某一天突然以耀眼的姿态出现,给她意外的惊喜。

当一夜秋雨把树叶打掉大半,野花芳草也无可挽回地枯萎了。她终于明白蝴蝶不会来了。她不知究竟该替蝶园里的花草树木遗憾,还是为自己一季的盼望遗憾。

人生也是如此吧,期待的未必会出现,只不过年年岁岁在期待中美丽一份心情罢了。

正如从前她对激流的等待。

激流留给茜溪的记忆,仿佛刀刻在石头上,但石头也有被水磨得光滑的一天。就在石头变得光滑的时候,激流再次出现在茜溪的生活中。如果是在一年前,激流约她到安贝尔公园见面,她一定会激动不已,但是时过境迁。

有人在背后叫茜溪的名字,声调里有几分胆怯,几分恳求。不用回头,茜溪就知道那是激流。

相对于女人,岁月似乎宽容男人,但是在激流的脸上,岁月还是不客气地留下明显的痕迹,给他的俊秀打了折扣,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几分陌生的谦卑。

茜溪打量眼前的激流:穿着皱皱的长袖圆领衫,老气横秋的黑灰格短裤,一双塑料拖鞋,似乎刚刚睡醒,又好像一夜无眠,一副分不清乾坤的样子。与激流重逢的场面在茜溪的脑海中被想象过许多次,但没有一个场面像此刻这么平常,甚至乏味。

“你破坏了我的风景。”茜溪说。

“只有你还有心情看风景。”

“因为风景是看不厌的,比人耐看多了。”茜溪提高了声音。

“不要这么凶,好不好?”

“你怎么这副样子?”

“心里闷。”

“闷也不能穿双破拖鞋就到公园来。”

激流问:“你以前卖过人身保险是不是?”

茜溪点点头,“只卖过两个月。你想买人身保险?”

激流郑重地点点头,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

“你可以去找新利金融公司,到网上就可以查到电话号码了。”

“如果一个人自杀了,他的保险受益人能拿到赔偿吗?”

“不能。”

激流的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神色。

“你想自杀?”茜溪问。

激流沉默了。

茜溪知道,激流的沉默永远表示默认。她愤愤了起来,“你不但破坏了我的风景,还破坏了我的心情!”

“你要我找谁去说呢?!”

茜溪摇摇头,“很多事我越来越不懂了,象你这样生活圆满的人都要寻死觅活。”

“实话告诉你,我和任平的公司撑不下去了,负债累累。”

“你就不会去打打工吗?送送皮萨,装装汽车零件,或者到赌场发发牌,工作、娱乐两不误。”

“收入太低了,我们永远也还不上债的。”

“总比没有收入要好。”

“我没有勇气再从头做起了,太累了。事到如今,我就担心任平和桑桑,只要她们能有个经济保障就好了。”

“所以你就想出了买人身保险的主意?你以为她们有了大笔的钱,你就可以含笑天堂了?”

“我当然就得到安慰了。”

“别怪我打击你最后的一个梦想,自杀的人是进不了天堂的。”

“进不进天堂都不重要了。”

“你倒挺崇高的,情愿下地狱受煎熬。不要说她们得不到保险金,即使得到了,没准很快就有个男人取代你的位置,和任平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任平不是那种人。她对我全心全意。”

“你都不在人间了,你凭什么再要求她对你全心全意?”

“算了,我不想和你争论。”激流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恨我。”

“如果我恨你,说明我天天记得你,我根本不允许自己恨你。”

“茜溪,我是有家的人。你没家没小孩,理解不了。”

“我为什么没家没小孩?你比谁都明白!我也想有家有小孩,不过我把感情赌注都押到了一匹劣马上……”

“我承认我是匹劣马……”激流似乎有些歉疚,脸色有些惨白。

茜溪看看湖水,水颤颤地,一付吹弹得破的样子,心突然软下来。

“吃饭了吗?”茜溪问。

激流摇摇头。

“那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茜溪和激流去了一家北方餐馆。两人就了座,点了菜。

“我知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叙旧。”茜溪说。

激流嘻嘻一笑。他嘻笑时的神情还和从前一样。激流是容易被女人原谅的男人,他善用嘻笑。约会迟到,忘记了生日,甚至脚踩两只船,只要嘻笑几声,就把惩罚挡过去了。但这一次茜溪无动于衷,并不是因为激流缺乏魅力,而是他的魅力变了味道。有些男人的魔力就像新鲜牛奶,是会过期的。

“想什么心事?”激流问。

“没什么重要的。”

“我对不起你。”激流的声调有些动情。

这时侍应生端来了两碗鱼肚羹。茜溪用勺舀了鱼肚羹,立刻尝了一口,却烫了舌头,不禁叫了一声“好烫!”

因为一口热汤,激流的道歉没有达到预期的感动茜溪的效果。茜溪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舌尖的疼痛上了。两人默默地喝了汤。

激流似乎还想把两人之间的温馨氛围营造起来,“我一直希望你能原谅我,你是宽容的人,我对不起你……”

茜溪有些迷惑地看着激流,像她这样半年前还形影相吊,在多伦多的尘土中默默刨生活的女人,突然间情运急转,人气高涨。一个百万富翁和她订婚,而此刻这个曾伤害她的潇洒才子又向她俯首道歉。难道情场上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茜溪的沉默似乎鼓励了激流。

“你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激流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

激流的脸上露出真诚表情,“就想做朋友。”

茜溪轻笑了一声,头有些晕。她自杀未遂,留下了轻微的脑震荡,情绪激动时头会晕。

“我记得你有很多朋友,不缺我这一个。”茜溪说。

哼,朋友?激流有些愤愤地说,“到你落难的时候,你就没有朋友了。”

“你不该去经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帮帮忙。”

侍应生把茜溪点的菜热气腾腾地摆在了两人中间,使气氛更温暖了些。

“吃饭吧。”茜溪说。

激流似乎没有食欲,只眼神殷殷地望着茜溪。如果十年前激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她会为他再自杀一次的。

“我能帮你什么忙呢?一穷二白。”茜溪说。

“你还一穷二白?!你刚继承了一笔遗产。”

在二十一世纪,没有什么比信息奔驰得更快,茜溪想,尤其在华人社区。

“可惜你只听说了故事的前一半。”她说。

激流惊讶起来,“故事的后一半是什么?”

“我继承的檀木盒被抢走了,再说,鬼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垃圾,也许黎航跟我搞恶作剧。”

“不管怎么说,你找到了一个富翁,是绝不愁钱的。”

茜溪想起了中文报纸上婚礼公告。她低下头,专注地吃饭。脖子软绵绵的,似乎撑不起沉重的头。原来人气看长不是她茜溪,而是何臻。

茜溪想拒绝,甚至还想说得坚决,可对激流,说不出一个“不”字。

激流看出了茜溪的心软,在眼神中又添了几分凄惨,“我现在急需10万块资金周转,你求何臻帮个忙吧。”

“你让我怎么向何臻介绍你?”

“就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

“你以为何臻那么蠢吗?这种小把戏怎么骗得了他?”

“你动动脑筋马嘛,看在我们旧日的情份上……”

“旧日情份……”茜溪喃喃地重复这四个字。

激流是前尘中人,现在却执意要走进茜溪的今生,甚至向她乞求,和她大谈旧日情份。

激流仍眼神切切地望着茜溪。

“我想想办法吧。”茜溪的心又软下来,几乎无奈地说。

分手时,茜溪目送激流慢慢走远。激流的背影还那么熟悉。茜溪追随这个背影,从海津到纽约,再从纽约到多伦多,始终不能完全靠近。感情的事是不能强迫的,就象用手去捉水流,水是一定要从指缝间溜走的,无论她抓得多么紧都无济于事。

不久前在一家华人超级市场里,一个熟悉的背影倏地跃入了她的视线,火燎燎地灼痛了她。宽阔平展的后背,是她曾在不谙昏晓的日子里贴紧的。她拨开了人群向那个背影奔去,象一个不擅游水的人,挣扎着扑向彼岸,呼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均匀了。待茜溪靠近了那个背影,背影的主人却不经意地转过了头来:一张和激流非常接近的脸。

但绝不是激流。

茜溪低下了头,从陌生男人身旁鱼似地溜走。出了超级市场,全身被一股刚刚爬上岸的疲惫裹住了,可很快疲惫就被一种心平气和的释然所取代。在唐人街这么一家不起眼的超级市场里,她就可以碰到一个和激流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原来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轻易就可以被取代……

茜溪打电话给我,似乎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檀木盒下落不明,对茜溪仍是一个悬念。我邀她到我的公寓聊聊。

茜溪的神情似乎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复杂了,少了喜气,多了几分忧郁,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我倒了两杯澳大利亚若斯曼红酒,和她坐到阳台的竹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眺望不远处的湖水。她问起黎航,我便把自己对黎航的了解和盘托出。

“其实我了解的只是十几年前的黎航,”我说。

“很多人和事儿,我都想不明白,”茜溪说,“那个灰衣男人为什么要抢檀木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和黎航有仇吗?”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我猜他以前肯定认识黎航,不然怎么那么巧他就到了殡仪馆的停车场?”

“看他的背影,不像流浪汉。”

“流浪汉对一个檀木匣子不会感兴趣。”

“他手很重,他用垃圾袋罩住我的头,勒得我脖子痛死了……”

“很抱歉,让你受了惊吓……都怪我,建议你出席葬礼。”

“你受黎航的委托,再说你也料不到会出这么多意外……”茜溪宽容地说。

“谢谢你这么想……我真觉得抱歉。”

“现在我们怎么办?”

“现在我们只能等,看警察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说实在话,我都不记得我认识黎航这个人,”茜溪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关注的只有激流……”

茜溪对我讲了她和激流十年来时起时落的爱情,讲了她出车祸的那个雨夜。她感激那场灾难。因为如果没有那场灾难,她也许还陷在感情的泥沼里。人活着,是有惯性的。陷入无望的爱情,也有惯性,想要解脱,常常非要借助外力不可,而灾难能形成巨大外力。

后来茜溪流了泪。她流泪,不是出于委屈,而是因为绵延了十年的故事,竟在一个小时里讲完了,那么多的心灵绞痛在她的描述中竟变得如烟灰般轻飘。

“命该如此,我和激流是永远‘流’不到一起的。”

“我是不信命的。以前我一直以为爱情是一种感情,其实,爱情,更多的是选择。既然你和激流都做出了选择,有什么必要留恋呢?”

“我花十年的时间明白了这个道理。十年呀!”

“你还有几个十年?”

茜溪叹口气,“感情是一碗水,泼出一些就少一些,现在剩下不多了。”

“其实,感情不是一碗水,是一条河。大自然有轮回,冬天河水干涸,夏天又涨起来了。”

茜溪的泪滴到了酒杯里,但愿泪加酒能转化成感情。

对于一个女人,无论感情的河水曾在流动中遗失了多少,在前方,还是会有一个岸,等待着守护她,等待着把她整个包容,不管是她精神世界中的美丽贝壳,还是纷杂水草。岸上会有温暖的灯火,安宁的音乐。

“你说,我和何臻会幸福吗?”茜溪问我。

我拿出纸牌用墨西哥人的方法给茜溪算了一命。纸牌告诉我们,茜溪会长寿,还会有一场铭心刻骨的感情,但纸牌没有告诉我们,那个让她铭心刻骨的人是不是何臻。

“我喜欢铭心刻骨这个词儿,不过拜托,不要再让我铭刻了,我受不了。”茜溪说。

“情场上的事儿,有时就怕身不由己呀……”

随后茜溪告辞,她说今天是何臻的生日,何臻和她约好到他家会面,然后一起到CN塔上旋转餐厅吃生日晚餐。她亲手给他做了一个蛋糕,加了很多“爱心的奶油”,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茜溪离开我的公寓后,去了何臻的豪宅。再过一个多月,她便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她的心情与其说是激动,不如说是感慨。

“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爱,但绝对是最后一次。”何臻在结婚公告上宣布。

她一直以为姻缘应该是修来的,要历经千曲万折、千辛万苦,要有跋山涉水、进山求香的执着,还要有昼夜祈祷的虔诚。她之所以没能修得姻缘,是因为执着得虔诚得不够。但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表现执着和虔诚,姻缘就长了魔脚似的,走到了她与何臻之间,且把他们的手牵了起来。

茜溪按了几下门铃,没有人回应。她拿出一个月前何臻给她的钥匙,打开了门。她把生日蛋糕放到厨房里的餐桌上,小心地打开蛋糕盒,确认用奶油糖霜做成的鲜花仍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在路上她急刹车两次,一直担心蛋糕的形状被破坏了。

房子瑞安静而凉爽。她走近落地窗,眺望窗外的水光山色。一个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男人驾着一辆白舰艇奔驰而过,给眼前的画面骤然添了动感。站在这里,她看到的是另一种生活,远远超出想象的生活。

因此她热爱这套房子。

她住在市中心一幢临街房子中的一间。房间在地下室,窗户仅高出地面两英尺。她听得见车声、脚步声、叫卖声,总之外面世界的任何声响。她其实住在外面的世界里。而何臻,将把她从嘈杂、窘迫、奔忙、辛酸之中解救出来,为此她感激他。

她走进了主浴室,她最喜爱的房间。浴室的大小超过了她的住处。她脱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从落地镜中看到自己娇俏的五官,模特般颀长的身材,满意地微笑了。

她还有青春本钱,而幸运终于开始眷顾她了。

她在白色大理石的按摩浴盆里注满了水,然后躺进了浴盆。浴盆至少可容下四个人,现在由她独享。她闭上眼睛。水花有节奏地冲击她的腰间,把酸痛慢慢地解除……

到了晚上六点,还不见何臻的踪影。她找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这时听到了他的留言,说他临时出趟远门。原来她泡在浴缸里,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她打他的手机,没有人接听。她的心绪烦乱了起来。已经不止一次了,她打电话找不到何臻,即使她留了言,也要过一两天,他才回电话。每次何臻的解释都是“临时出了趟远门”。虽然何臻行踪神秘,但茜溪不愿给假想出一个情敌,她宁愿相信何臻是去看望他的前妻和孩子。他告诉过她,他的前妻和女儿住在美国,他的前妻已再婚,过着舒适的生活,女儿在读高中,很聪明,但憎恨读书。

她穿着浴衣在整座房子里转来转去,像一个被软禁的囚犯。她走进何臻的办公室,寻找何臻与其他女人来往的蛛丝马迹。她惴惴的,怀着罪恶感,在他的书架上和办公桌的抽屉里小心地搜寻,但她一无所获。

何臻家中的一切都是全新的,几乎没有任何他过去生活的痕迹。他似乎是从外星球坠落的,在四十几岁时开始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

到了晚上九点,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看CNN新闻。所有的新闻照例让人沮丧:天灾、战争、凶杀……最后便是车祸。在拉斯韦加斯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十几辆车被卷入其中。司机们都走下了车,等待警察的询问,在这群司机中,她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何臻!何臻的神情烦躁而无奈,显然这场车祸打乱了他的计划,但站在众多美国人中间,他又敢怒不敢言。

他到拉斯韦加斯去做什么?赌博、泡妞,还是做生意?他似乎在美国、香港、澳门有很多生意要做,但他很少谈及自己的生意,他说因为那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只须关注美容、烹调,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讨男人的欢心,“在客厅里要像贵妇,在厨房里要像主妇,在卧室里要像荡妇。”他还说,“女人一思考,上帝就要发笑。”

何臻永远有自己的一套理论、逻辑、生活方式,没有人能够把它们推翻。

这个即将和茜溪步入教堂举行婚礼的男人,对茜溪仍旧是一个谜。

同类推荐
  • 漂亮朋友

    漂亮朋友

    小说描写了有着漂亮外表的杜洛华是一个不择手段向上爬的无耻之徒,他善于抓住机会,利用女人发迹,在短时间内便飞黄腾达,获得巨额财产和令人目不暇接的社会地位。
  • 空城

    空城

    苏明,年轻富商,李马华情妇,郑云生女友。李马华,市园林局处长。郑云生,市宗教局处长。谢芹,茶室女招待。曾宪,市教育局处长。尹老三,茶室老板。毕慧,系室女招待。张云楚,画家。玉禅子,道人。尖嘴子,曲艺家……似一本读书笔记上的众干人等,组成一部成都的大书!
  • 乞者

    乞者

    文章描述了一个小富之人,为了躲避债务,而弃富就穷的故事。乞者本来是g城里小有名气的富汉,只是这两年日子过得太奢侈、太舒服,无所事事,百般无聊,觉得腻味;再就是债主们隔三岔五地向他哭穷,威胁他,对他软硬兼施,把他整得惶惶不可终日,这才暂时弃富就穷,改当乞丐的。
  • 红裙

    红裙

    记得有人说“有好书相伴,永远不会孤独”我想这里书籍充当的不仅是良友更是灵魂知己,前进亦或是背后最坚实的力量。生而为人,身处社会,免不了有众多感慨。也许我们说不清道不明如在梗咽,但书籍可以,它总能帮你理清了,阐明了,舒畅了。
  • 奥斯维辛骷髅俱乐部

    奥斯维辛骷髅俱乐部

    必须强调,本书绝非试图为纳粹行为和党卫军暴行进行辩解,其本质仍是对既成事实的谴责与批判。多诺霍先生将几种典型的观点与心理状态,浓缩在少数几个人物身上,世界不再非黑即白,而是立场不同的小人物,身处历史洪流当中,身不由己的无奈感。至于国际象棋,与其说是全文线索,倒不如认为是类似解脱和超越的符号:它本身保有逻辑思考的纯粹性。
热门推荐
  • 修真阎罗

    修真阎罗

    是江枫????他又来了,莫名的穿越?从武林,到了修真?波澜再起,等待开启!!!!
  • 纯狱天堂

    纯狱天堂

    疯子与傻子的爱情故事里,藏着多少人的梦想与夙愿。
  • 许过多少承诺

    许过多少承诺

    丁梓旻时常会想,如果不是在年少的时光遇上简单,他会不会好好珍惜她?如果后来他放下所有爱她,此后跟她白头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简单遇上丁梓旻的时候是一张纯净的白纸等着一个人给她画上最美的山水画。可是那个答应保护她的人,却给了她所有的大风大浪。后来的那几年,简单在最无助的时候再次遇见了顾衍,那个亦师亦友的男人。她以为自己仍然深爱着丁梓旻,缩在龟壳里回避顾衍的付出。直到她意识到自己深爱着顾衍的时候,她绝望地发觉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
  • 昕昕向榕

    昕昕向榕

    大一军训完黑得宛如一个非洲人,他们都说这个时候顾昕喜欢上周梓榕绝对是真爱。大家都以为小两口肯定就这么定了的时候,梓榕出国了,联系方式都换了。四年过后,交流会上再重逢。“你,还爱我吗?”
  • 永恒之永恒之塔

    永恒之永恒之塔

    这里承载了那些年我们热血激情的记忆,这里承载了那些年我们单纯简单的友谊,这里讲述的一个个激情澎湃的热战。
  • 秘密系统

    秘密系统

    一个闻名全大陆的废材,无意获得了一个秘密系统,一夜成名!!
  • 言鬼正传

    言鬼正传

    我不喜欢,却总是能看到‘他们’。厉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里那只鬼。
  • 最难消受帝王恩:皇家奶妈

    最难消受帝王恩:皇家奶妈

    (贺岁文 超雷穿越)宫门深深,虽然是奶娘,也难免卷入宫斗,皇上路廷昊虽然温柔但是却风流无比。温柔的皇上,放浪不羁的亲王,痞痞的国舅,邪气BT的邪教少主,谁能打动我们蜜糖奶娘的芳心?唐宓真的能坚守,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吗?
  • 那年微笑很天真

    那年微笑很天真

    假如没有他,他可以更好的生活假如没有他他,还可以不用放弃太多。如果没有他,她,可以不要错过。他为了他做过着太多他不但不知足,还没有付出过虽然他很爱她他是自私的爱,不能长久。在十七八岁那年他们都会笑才是最天真的。那时候的他们的回忆才是最贵重的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 尘在记忆里的时光

    尘在记忆里的时光

    “诱惑始终只是诱惑,很多东西尘封在心里早已酿化成信仰,信仰是不会轻易动摇的。”...“是不是发现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他丝毫不作任何退让,“廖梓博你就是个混蛋!”我吼道,“那也只是对你!”“你凭什么质疑我对一凡的感情,你以为看到我千疮百孔的另一面就是了解我吗?我告诉你,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你永远也进不来!”...“不要让我看不到你,无论你想做什么、去哪里,哪怕只想一个人待着,跟我说一下我会退到背后等你,给你空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