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调走了，官场里又空出了一个小板凳，据说这小板凳就要分配给科里四人中的某一个人。
老林是科里的三朝元老，有几次提升的机会路过了也看过了，最终还是错过了。老林有点想法应该是正常的。所以老林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又是抹布又是拖把把室内外整了个水光溜滑；而后又气喘喘地提起两个八磅的大水瓶到了办公室。
小姜进门，看了洁净的办公室，一时觉得很不适应——往日都是自己的事情啊——就搓搓手，呵呵地对老林一笑以示感激。之后，赶忙铺开了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报表准备开始当日的工作。小姜是业务骨干，有许多事情需要他来处理，不忙不行啊。
小李人未进办公室，“嘭嘭”的高鞋跟叩击地板的声音从三楼就传到了五楼。小姜收拾得精致的脸朝老林嫣然一笑，坐下，从小包里取出一袋鲜奶，再取出吸管，一插，悠悠地喝完。小李又从包里取出化妆盒，把口红再涂抹一遍，就与自己桌子上的电话机相起了面。
小张还是和往常一样，踏着八点的点儿进了办公室。他一般出门很早，在机关外面的绿地广场散步，看到常务副局长提着黑包踱着方步从广场的那一端走来，就迎上去搭讪几句，这才随了常务副局长进了机关大院，上楼。进了办公室的小张变戏法般掏出了一些小玩意，如老林健身用的袖珍手球、小李喜欢的话梅、小姜爱耍的动物钥匙链等。小李对小张送来的小兔钥匙链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手在中间一摁，小兔眼上的红灯就一亮一亮的。小李暗想：科长指不定是他们中的那一位呢，谁当科长总不能打笑脸人吧。
四个人争相说着热情洋溢的话。什么老林的儿子真象老林的儿子，聪明绝顶；什么小张家的狗不叫狗，叫小猎犬；等等。可是一旦话题断了茬，办公室里的空气就流淌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闷，个中缘由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李曾暗中对小姜说：这个科长你为什么不争一争呢？凭你的业务，凭你的学历，凭你的年龄……。小姜说：一个中心有了，还差两个基本点啊。说完两人相互笑笑，挺神秘的样子。
电话在小李的桌子上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厚重的沉闷。老林和小张都条件反射般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小李从容不迫地拿起话筒，两人复又坐下。小李喊：老林，电话。老林才很沉稳地过去，拿起电话“喂”了一声。老林对着话筒谨慎恭顺地连说了几个“我知道”，又说“晚上我再与你联系”。挂了话筒，老林踌躇满志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一声电话响起，几个人的目光都瞅着小李的手和红嘴唇。这回是小张的电话。小张连续“啊啊”了几声，挂了电话，拿起手机到了办公室的外面走廊上。
小李对对面的小姜眨眨眼，又很有意味地冲着老林小张笑笑，老林和小张也笑笑。
局办公会是星期天在一个宾馆开的。据说争执很激烈，几近到了崩盘的程度。再有一年就要退下去的局长提的老林只获得了三票，有望接班的常务副局长提的小张也获得了三票。所有的人都望着尚未表态的工会主席，工会主席环顾左右沉思良久才轻轻地吐出了一个人名，并列举了这个人的工作、业务、能力……在一阵沉默后竟然获得了全票通过。局长和常务副局长想想也释然：这样也好，关键是不能让对方得意了。
周一，局里宣布了小姜为科长的任命文件。老林、小张惊得嘴巴大张：这家伙走得什么路子哟！更为吃惊的是小李，她想：真看不出来，这闷葫芦里还真藏得住东西哩。哑巴蚊子咬死人，今后得防着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