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相信,我的祖先是一个农民。
我试图想像他们是一个英雄,或是一个大人物。但多年前,爷爷给我的答案是,我们家族世代是农民。
我内心呐喊,这不可能,一个农民的家族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大学生,还有两个教授。我们身上一定有着优良的血统。我找个机会想查查我们的族谱。
奶奶说,我们是农民,没人识字,没有族谱。
一点点记录都没有吗?我仍不死心。
奶奶摇摇头说,没有。
我找到了全村最老的刘老伯,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满意的答案。刘老伯说,我听上上辈的说,你们陈家的先人好像不是当农民的,好像是渔民,后来海上打鱼风险大,才上岸务农的。
这个答案让我更不满意。渔民?还不敢与大海挑战,退缩到陆地,这不是我先人的作风,不可能的。我试探问,我听爷爷说,我们的先人是从陆路来富村的,怎么会去当渔民呢?我想起当地的渔民,地位低下,据说还是元朝侵占中原时,失败后被赶到海边的少数民族。
刘老伯说,听说我们村陈姓曾有人开过武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先人。
开武馆!这个答案有点令我兴奋。难怪我的血统里有点好斗不服输性格。或许我的祖先是个武林高手,隐居来到富村开武馆的。奶奶听到这个说法,笑得眼泪都出来,说,你爷爷连鸡都不敢杀,你爸爸身材那么矮小,像是习武之人的后代吗?
我仍然坚信,好多武林高手隐居后,都是让自己的子孙不习武,好好过粗茶淡饭生活的。
为了找到一点点历史记载依据,我到县城找县文献馆馆长。馆长也是富村人,他找出全部关于富村的记载,找到几句富村当年的文字记载,有一陈姓男子在富村立武馆,曾风光一时。后面没有记载了。这个文字记载,让我亢奋不已。富村就我们家姓陈。
这么说,我的祖先曾是习武之人,我尽量不用武林高手之类的形容词。
馆长说,这个难说,经过多年战火,富村两次被毁,或许原来习武的陈姓家已迁移了。
找到这些文字记载后,我这样推断,姓陈的在富村开过武馆,富村就我们家姓陈,所以我的祖先开过武馆。开武馆的人多少需要一些智慧。第一要靠实力,第二还要经营头脑。这些条件和我们家族现状差不多。我们家族有大学当教授的,有做大生意的。
找到这些资料,我感到很欣慰,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但我又多了一份疑惑,武馆怎么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当年的那帮习武之人又去了哪里?
我找到隔壁村一个习武的老人。老人说,我听爷爷说,我爷爷的爷爷是在富村习武的,好像那馆主开武馆赚了钱,抽鸦片,后来慢慢就解散了武馆。
怎么可能!我的祖先怎么可能染毒!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武馆怎么会辉煌一时,就马上没落呢?我估算了一下,当年的时间差不多和林则徐烧鸦片同一时期。这次追查有点让我失望,我的祖先风光一时,竟因鸦片沦落为农民。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我的祖先曾是“粉仔”。
我不相信这个说法。我假设了另一种可能,当年祖先带领习武之人,抗击外来侵略者,全部人壮烈牺牲了。
父亲说,你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的祖先就是农民,你爷爷听上一辈的祖先也是怎么说的。
我不死心,说农民也有优秀的,或许参加过革命什么的。
父亲摇摇头说,没有。我追问,追溯到唐宋时期,我们的祖先一定不是农民,说不定是个侠客、游侠。父亲想了想说,好像在宋朝是个县太爷之类的官职,但那也太遥远了吧。
我笑笑说,那不一样的,怎么说我们祖先也算是当官的。
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说,我们的祖先不是农民。当然,这个结果还不是我最满意的。我还会继续寻找,直到找出我身上流的是优良血统为止。
但染毒那个说法,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