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醒来的时候,如愿的看见了靠在自己床头旁边太师椅上小息的宁浅浅,嘴角不自觉的翘起,眼睛里是一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温柔。
他抬起手想要给她拉一把那快要滑下膝盖的毯子,不想这一动就牵到了腿伤。
动手的时候都没觉得这般疼,怎包扎好了反而觉得这般疼得厉害。
却不想他这一动,反而把宁浅浅惊醒过来,二话不说便伸出那雪白的小手往他额头一试,总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体温正常。”
也没去注意这玄峥脸上的小小喜悦,一把掀起被角便摸他光着的脚底板。按了几个穴位,觉得也都正常,清丽绝伦的小脸上才扬起了想满意的笑容:“你底子不错,虽然昏迷了一天一夜,不过没有发热,脚底的穴位也正常,可见筋骨都已经接上了,这些日子你也不要乱动,先歇在我这里。”
可不就是为了歇在这里陪她一起过年,才自己动手废了腿么?所以这会儿玄峥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只是喜形不于色,他那沾满了络腮胡子的俊脸上,却露出担忧之色来:“在下才村里,就给姑娘添麻烦了。”
顿了一下,竟然还一脸难为情的低声说道:“至于医药费,我手上没有什么余钱,只怕得伤势好了,进山打猎才能付给姑娘。”
此刻若是那端王在此看见自家从来都威风八面,杀气凌然的三哥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这般表情,只怕会惊掉下巴的。
宁浅浅倒是没有计较医药费这事情,所以听他口中的担忧,便急忙道:“这个不打紧,听村长爷爷说,村边的山头来了只大虫,若非不是你出手,只怕咱们这个年都过得不安宁,说起来是全村的人要谢谢你呢!所以啊,这医药费也就算了,药也是自家采的,不花钱,你也别放在心上。”
玄峥不会告诉他,那只老虎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从深山里引过来的。
宁浅浅虽然说的不假,可玄峥还是果断的把这话当作是客气话了,表示一点要付医药费的。
同时,一双凤眸也在不留痕迹的打量着宁浅浅,却没看见她戴自己留给她的那块玉,心下顿时凉了半截。
宁浅浅不知所以,只是瞧见他的神情忽然萎靡不振,以为是哪里不舒服,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到床边来,拉起他的手就把脉,一面又是看这摸那的。
这小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摸得他那心里头忍不住痒痒的,不觉间还红了脸。
“没什么问题啊?”宁浅浅最后总结出来了,越发的疑惑。
正是这会儿,宝珠端着药进来,“大姑娘,药是饭前吃还是饭后?”
“都昏了一天一夜,自是先给他垫一垫肚子。”宁浅浅从她手里接过药,还有些烫,不过正好,屋里如今烧了地龙,又有小火炉,一时半会人是冷不了的。
顺手将药放在房间里的小炉边上,便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你先漱漱口,一会儿吃饭也有些胃口。”
她亲自服侍自己漱口,玄峥心里又高兴又不高兴。
她现在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来,却还如此对自己,那么对别的病人是不是也这样?
所以玄峥一时间没去接她手里的小杯盏。
正巧这会儿珍珠推门进来,手里的端盘里是两碟小菜和一大碗温热刚好的皮蛋鸡肉粥。
鸡肉煮的烂烂的,老远就能闻到那香味,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可是还有,给我也来一碗,咱们家茯苓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以后谁娶了她可算是有福气了。”宁浅浅食指大动,忍不住夸了妹妹一回。
珍珠却见她要亲自服侍玄峥漱口,当即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番,急忙把手中的端盘往桌上一放:“哎呀,我的大姑娘,这种活儿让奴婢来做就是,您快退到一边去。”
她说话间从宁浅浅手里抢过杯盏塞给一脸不满的玄峥,又低头从床脚拿出痰盂罐子来。
“没事儿,我就想看看他舌头。”宁浅浅呵呵一笑,退到一旁去。
那珍珠却还念道着:“那也不是这样看的,您等会儿。待玄峥大哥吃完了饭您在瞧也是一样的。”
“也好,那我吃饭去。”宁浅浅应着,便出了房间,留下珍珠伺候玄峥用膳。
却不知晓这玄峥一心想等着宁浅浅看他的舌头,所以吃的也是极快。
倒也给珍珠省了许多事儿。
就宁浅浅吃饭的这当头,便听连翘说起村里来了个贵人,在她们家后头的山腰上修庄子,说是京城里来的,少爷身体不好,打算在这里养病。
“那也好,来一头肥羊修庄,可不是咱们村里建房子那样简单,到时候少不得要雇人手了,咱们村子里头泥瓦匠木匠都是有人的,正好过了年就打春,大家就在村子里做工,田地里也能照看,两头不耽误。”宁浅浅一面吃着,一面插着话儿。
“是呢,村里的好几位婶子都在打听,要是需要做饭扫地的,她们也要去赚几个钱。我也想去。”连翘说着,后面又小声的加了一句,却不敢在看宁浅浅。
宁浅浅瞥了她一眼,“知道赚钱是好事情,不过你还小,又什么都不会,等过了年,我还想请几个嬷嬷回来,叫你们俩规矩女红,书若是愿意读,也可以学一学。”
她说着,却叹了一口气:“本来我还指望帮了这杀千刀的侯主薄治他家孩子的病,到时候可让他帮忙查查县里的户头,能不能找到四妞的下落,可是如今我一想起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便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同他说。”
连翘闻言,也沮丧起来,“是啊,现在姐姐有了出息,咱们吃得好穿得暖,却不晓得四妞还在哪里受罪。”她说着,眼圈竟然红了起来,一面站起身来祈祷:“爹娘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早些找着四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