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先生双手将宝镜奉上,浅烟接过抓在手里,转身面对苏沫儿,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
“沫儿,对不起,我也是有苦衷的,我答应过你师父,谁都不能说,所以我无法告诉你任何真相,也不能带你去找她。”
“我懂的,既然师父不愿意让你帮我,那我就自己去找她,我就算死,也要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躲着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甘心。”
“你……唉!你保重吧!我要先走了,不然你师父我又找不到了。”
“说完,浅烟转身离开了,烨狼想劝她一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能闭口不言,众人目送着浅烟身影离开,消失在迷雾中。
浅烟离开后,若先生走上前来,对他们拱手行礼道:
“三位是要离开,还是继续在此,我会好生招待的。”
“不必了,我们要回去,如今怕是天都大亮了。”
若先生闻言掐指算了算,笑言:
“等太阳出来还有半个多时辰,在此期间,你们去看看需要带走什么,各位可有带空间法器。”
“我想问的是,你可愿意跟我们走。”
林墨玉话音刚落,若先生便吃惊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林墨玉淡笑,道:
“怎么,你不愿意?”
看着他的笑脸,若先生的脑海中,一下回忆起了一段往事,那时,那个人也是这样,笑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记忆中那个人的笑脸,跟眼前的林墨玉的笑重合在了一起,心底泛起暖意,就像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一般。
他低垂下眼眸,嘴角勾起笑意,拱手对林墨玉弯腰,没有言语,却已表明他愿意走的决心。
既然若先生愿意跟他们离开了,这里的东西也不用收拾,这些景物和房子都是用幻术幻化的,也不用说整理,直接一个法术就收入囊中。
很快就要天亮了,一定会有人在街上行走了,一行人不想招摇,若先生便施展法术,一个移形换位,一行人便出现在了地面上。
下去的时候是四个人,如今上来虽说人换了,却依旧还是四个人。
此刻,他们就站在湖边,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墨玉不再耽搁,抱起苏沫儿就向前跳跃离去,烨狼和若先生跟着身后。
不久之后,一行人先行来到明烟的镜花水月,苏沫儿将若先生安排在这里居住,而烨狼拒绝了苏沫儿的安排。
他只是不放心他们二人,如今他们可以安全到家,他也不多待,他还要回上界。夫妻二人送走了烨狼,重新回到镜花水月。
五鬼被苏沫儿召唤出来,嘱咐他们在此伺候若先生,五鬼乖巧应下了,然后躲到一旁好奇地打量着若先生。
苏沫儿让林墨玉先陪着若先生,她则是去了明烟房中的暗室,她之前搞清楚了明烟房中暗室的结构,是可以随意改变环境的一个空间。
她让密室转化为冰室,将寒冰剑放在之前蕴养寒冰剑的冰块上,不多时,寒女清醒过来了,怒火冲天对这苏沫儿大吼大叫:
“你是嫌我活的太长,还是伺机报复啊!”
“你现在不也没事吗?好歹寒冰剑也是一件神器,这点攻击都承受不得,还怎么得了。你把它占去当作了身子,总得回报我一下。”
苏沫儿知道寒女只是生气,却不会恼羞成怒,寒女要是恼羞成怒,会直接斩杀她,而不是在这里对她怒吼。
寒女被气得跳脚,可现在她还不能恢复人形,她只能够待在冰块上疗养,所以苏沫儿才敢那样对她呛声。
最后,寒女赌气回了幻境,不再理会苏沫儿。短时间苏沫儿也不敢再动用寒冰剑战斗,除非她想要寒冰剑再损坏一次。
安顿好了寒女,苏沫儿走出了密室,关上密室的石门,走出房间去找林墨玉。
此刻,他正陪着若先生站在客房那边的走廊下说话,距离太远,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待到他们像是说完了,苏沫儿才走过去,对林墨玉说道:
“玉哥哥,我都处理好了,走吧!”
林墨玉点点头,夫妻二人像若先生告别后,趁着天边露出的晨光,连忙赶回了林府。
回到了林府,夫妻二人回了屋子,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平静。
屋内,夫妻二人已经宽衣躺在床上了,可能是因为困意过去了,二人都睡不着,便搂在一起说着话。
“玉哥哥,你方才与若先生是在说什么。”
“我有一些疑惑,请他解答。”
“可寻到答案了?”
“嗯,大体都了解了吧!对了,我还为你要来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林墨玉笑了笑,手向上一举,缩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瓷瓶,他不慌不忙道:
“这叫迷谷沙,是一种可以循着蛛丝马迹绘制地图的沙子。”
“这有什么用?”
苏沫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了一句,林墨玉哭笑不得,捏捏她的小鼻子道:
“小傻瓜,你不是要找明烟吗?没有线索怎么找。”
苏沫儿又是一愣,许久以后,她才惊呼起来:
“是武陵城地契。”
“还不算太傻,没错,就是用来绘制武陵城地图的。只要把武陵城的地契拿来,让沙子根据上面遗留的气息和线索,绘制一幅地图。”
“玉哥哥,你太棒了,怎么会那么厉害,想到用这个来绘制地图,你原先就知道这迷谷沙的用处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是像若先生询问了一番,本来我是想让他拿出跟清灵宝镜一样的寻人宝物,可他说没有了。”
“我又说,寻找线索的法宝也可以,他就把迷谷沙给我了,那时候你看见我跟他说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太谢谢你了,玉哥哥,你就是我的福星,有你真好。”
“那你想要怎么感谢我,要不,以身相许吧!”
说着,手上就变得不老实,伸进了苏沫儿单薄的衣服里,苏沫儿脸上烧起了红云,再被他撩拨下去,她会受不住的。她赶忙制止:
“玉哥哥,现在快天亮了,今天早上我还要给婆婆和大嫂熬药膳呢!”
外头的晨光也很给力,配合着苏沫儿的话,从窗户的白纸透进光来,屋内变得亮堂起来。
林墨玉无奈扶额叹息一声,苏沫儿掩嘴偷笑,从床上坐起,微微侧过身将迷谷沙收进床头柜,跟水晶盒放在一起。
林墨玉没有起身,他只要轻轻抬头,就刚好可以用鼻子和嘴唇触碰到苏沫儿胸前的柔软,伴随着她的体香,不由地让人想要沦陷。
身前被林墨玉轻薄了,苏沫儿心中羞怯,却舍不得他的温柔,也就随他吃她豆腐,满足一下他的小心思。
夫妻二人在床上腻歪了许久,最后在苏沫儿的催促下,林墨玉才不舍地从床上起来。
落叶已经起来了,带着四个侍女在外头候着。待听到屋内林墨玉的传唤,落叶立即推门走进去,身后的四个侍女也端着洗漱的用品走进来。
婢女几个分别伺候两个主子洗漱,林墨玉收拾的比较快,待苏沫儿擦完脸,他已经在换衣裳了。
苏沫儿走过去,接过侍女手上的衣服,亲自伺候林墨玉穿衣。林墨玉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笑,很享受妻子为自己服务。
苏沫儿细心地为他整理好外衫,然后拿着几个香囊在他腰间来回对比,林墨玉也不催促她,任由她比划着。
最后,苏沫儿选了一个青竹的香囊袋,替他挂好,再一次整理好衣服,满意地盯着他打量,说道:
“玉哥哥果真好看,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林墨玉听见她的夸奖,高兴地揽她入怀,直接在她的红唇下落下一吻,笑言:
“我的沫儿也最好看。”
腻死人的甜蜜,让身边的几个侍女都红着脸低头偷笑着,苏沫儿有些羞恼地捶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吩咐婢女:
“去给二爷准备早膳吧!落叶替我梳妆。”
四个婢女屈身行礼,然后端着东西又重新走出去了,林墨玉摸摸她娇嫩的脸蛋,走到桌旁坐下,并不打算出去。
苏沫儿坐在梳妆镜前梳妆,他也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待苏沫儿梳妆好,转身便看见他坐在那里,问道:
“玉哥哥怎么还不去用膳,不是说今日一早有事要找大哥商量吗?”
苏沫儿说的是两个大哥,她的哥哥和林墨玉的哥哥,三个人从小结识,所以感情很好。林墨玉淡笑回道:
“不急,我还想陪你一起去用膳。”
闻言,苏沫儿便笑了,心里暖烘烘的,站起身去牵起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去用了早膳。
一顿早饭甜蜜地吃了许久,待到林墨玉出门时,气温都升高了一点。苏沫儿看了看天,起身去了厨房,开始一天的任务。
自从湖底回来后,苏沫儿的生活轨迹稍稍变化了一点,除了每日熬制药膳修习自己的灵火控制,还多加了一项,绘制地图。
迷谷沙虽说能够依照微弱的气息绘制地图,可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拼凑出完整的地图。
拿到迷谷沙后,苏沫儿带着武陵城地契,去往镜花水月找若先生帮忙,让他帮着使用迷谷沙。
迷谷沙的特性是喜好干燥,沙子就像有生命力的个体,可以随意组合切换,唯一不好的就是怕水,一碰到水,一切就功亏一篑。
若先生并没有急着绘制,而是查看了天气,掐指算了算,算到近半个月都是晴天,这才开始准备。
若先生让苏沫儿先在玻璃上撒上锅灰,最好是整个荷塘都铺上。一旦锅灰铺满整个玻璃面,外面的人就不能进来,里面的人也不能出去。
锅灰不能被风吹走,也不能被踢散破坏。也不能做结界,因为有了结界,迷谷沙就落不进来。
苏沫儿回了林府,跟林夫人说自己要去师父的居所住几天。林夫人听苏夫人说过,苏沫儿拜明烟为师的事,自然应允了她的请求。
苏沫儿又跟林墨玉说了这件事,林墨玉也支持她,还让林墨斐帮忙找酒楼的后厨要锅灰,不够的话就去寻常百姓家要。
那几天整个京城都在说着同一件事,就是有一个吃饱了撑着的大户人家,在买锅灰。
林墨玉很想陪着苏沫儿,可是他众多公务压身,根本走不开。他若是无故缺勤,被痛恨他们的国师抓住把柄,告到御前就不好了。
准备充足的锅灰之后,林墨玉亲自带着人去了镜花水月,先从里头一直铺,一边铺人就一边往后退,身旁还会站着一个人用棍子抹平锅灰。
铺灰开始,苏沫儿就不能出来了,只能站在回廊屋檐下,她跟林墨玉,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紧紧地盯着彼此。
明明只是分开几天,心里却早已是万分难过,林墨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拥抱她的心。
当锅灰铺好,林墨玉只能站在门口跟妻子遥遥相望,看着他对自己不舍的目光,苏沫儿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为了不让他忧心,只能强忍眼泪,脸色硬撑出笑脸。她怕林墨玉再看下去,她真的会哭出来,只能挥手让他离去。
林墨玉悠悠叹一口气,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苏沫儿抹去自己眼角的泪花,深呼吸一下,转身对一旁的若先生道:
“若先生,可以开始了。”
若先生点点头,从衣袖中取出瓶子,拔开瓶塞后,将瓶口举向天空,他口中念动着咒语,驱使着迷谷沙漂浮出瓶口。
迷谷沙一出现,苏沫儿立即将手中数百张契约纸撒向空中,迷谷沙化作条状,卷着纸张在空中飞舞。
过了半个时辰,第一张契约纸落下来,重新飘回苏沫儿手中,其余的还在空中舞动。
之前卷着第一张契约纸的一抹迷谷沙,化作光芒消失在院子上空,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装着迷谷沙的瓶子还在不断漂浮出沙子,沙子飘出来的时候,会化作一条极细的线,一旦有迷谷沙化作光芒飞走,沙子就会追踪过去。
契约纸一张一张地飘回手中,迷谷沙也一道接着一道化作光消失,三个时辰后,所有的契约纸都飘回来了。
而装着迷谷沙的瓶子,瓶口上分叉出几百条细线,像蛛丝一样连接着天空的某一处。
苏沫儿拿着契约纸,点了点,然后转头看向若先生问道:
“若先生,现在还需要做什么吗?”
“不需要了,等到迷谷沙找到线索,它们就会飞回来,到时,这些沙子化作的细线就会落到锅灰上,绘制一幅地图。”
“有劳若先生了,你帮了我一个大忙,都不知如何感谢您。”
若先生面无表情地抬手制止她的感谢之语,凉凉地说道:
“你也救过我一次,这只不过是还了你一个恩情罢了。”
说完,若先生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苏沫儿还是对他的背影屈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看向天空,那些沙线连接的是她找寻明烟的希望。
之前明烟待在上界躲着她,此次又是因为什么离开了?她有一种直觉,明烟一定是去了武陵城,武陵城绝对不止一个宝藏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迷谷沙都是白天出去,傍晚就飞回来。
然后在铺展平整的锅灰上,一点一点地落入金黄的沙子,慢慢显现出纹路。苏沫儿在边上立即用纸笔临摹下来。
这个过程很缓慢,一整天下来都画不好一条线路,契纸上的气息太微弱了,迷谷沙能够追寻到已是不错。
因为怕有人误闯,若先生在镜花水月的院门口设了结界,所以林墨玉连远远看苏沫儿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苏沫儿还有五鬼在身边,要是想林墨玉了,她就写书信一封,让五鬼跑个腿,送到林墨玉的身边。
林墨玉夜夜独守空房,心里总觉得少了一大块东西。以前他没有娶苏沫儿。他也是那样一个人过来,如今,心中有了一个牵挂的人,就变得特别害怕黑夜里的寂静与寂寞。
当收到苏沫儿寄来的书信,他立即就有了与她刚相恋之时的感觉,那时候,他们也是经常不能见面,互相寄书信和物件,是他们唯一的慰藉。
苏沫儿待在镜花水月里,开始几天,她都是从早上目送着迷谷沙离去,然后在屋檐下给林墨玉写信,看书,刺绣,发呆……
到了傍晚,就依照着迷谷沙落下的痕迹,临摹出地图。
到了第五天,五鬼去送完信回来,告诉苏沫儿一件事:
“主人,小鬼们觉得主人的夫君好像瘦了好多哦!”
“怎么这样!”
“我们看到的时候都觉得他瘦的太厉害,去问落叶姐姐时,落叶姐姐说他想主人了,都不好好吃饭。”
“没错没错,连我们都看出他瘦了,主人肯定也知道是瘦成什么样了。对了,落叶姐姐还给你做了点心,让我们带回来。”
说着五鬼一起举着一个竹篮,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可苏沫儿心里此时正在焦心林墨玉,自然是没兴致,一句话就全给了五鬼。
五鬼修炼了这么久,加上吃的贡品是仙果,又经常去冥界找孟馨指导,进步神速。如今的他们已脱去鬼身,开始以妖的形态修炼,凡间的食物他们已经可以直接吃了。
苏沫儿不放心林墨玉,想嘱咐他好好吃饭,又想到自己根本见不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照做。
再则,他的胃口估计已经被自己养叼了,自己那么就没回去给他做吃的,那些带有杂质的食物,估计他吃的也不对胃口。
没有办法,苏沫儿只能亲自动手,做好吃的之后让五鬼给他送去。只是,明烟的院子里是没有厨房的,她该去哪里做菜?
寒女还在密室里修养,幻境她是用不到了。如今她没地方又没食材的,想想都觉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