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玄彻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枕头，一脸促狭：“季处秀，本公子还不知道你这么好心呐！一个小丫鬟而已，耽误了后天的选秀，就不怕你的太子殿下成了别人的夫君？”然后抬起眼睛，谄媚的向已经黑脸的秦煦挑眉。
季处秀微微抬眸，看见秦煦的神色并不怎么好，一张万年冰川脸。
果然，南玄彻这么一挑拨，秦煦自然会想到，在她眼里，他或许都比不上一个丫鬟来的重要。
季处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明铎搭了把手，一番折腾，终于无伤大雅的做了起来，季处秀微微喘了一口气：“秦煦，你让他们都出去。”
黑发黑眸闪过一抹润色的色泽，他们都出去，然后我留下。
“你在边国当质子的时候，除了有一个青楼出身的老麽麽以外，好像还有一个小丫鬟偷偷地给你送过几顿饭，趁子夜的时候，给你送过药材，给你缝补过衣裳，在你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找人来救你……你很感激她，甚至你也有点……喜欢她对么？”
她抬眼看了看他，发现他面无表情，仍旧是一副讳莫如深，红唇微微勾起的淡然模样。
“你想说什么？”秦煦开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如同盛夏的夜空，这样一双眼睛，有太多故事，有太多的无奈。
“后来她得被一个权贵看上，她来求你救救她或许救救她，哪怕收留她，那个时候你已经很强大了，没有王孙贵族再敢开你的玩笑，没有王子公主再敢朝你脸上礽泥巴，吐口水，将你吊起来打……”
秦煦手指微微一蜷曲，她的声音平静微小，还有着受伤过后的虚弱。
秦煦看着她薄情寡欢的小脸，仿佛想到了他那一段十分不堪额过往，而心口某一处因为她的述说狠狠的抽动起来。
他那么疼。
“但是你没有救她。”她侧过脸正对着他的视线。
很深很深的看着他。
“因为你觉得，她是边国人。”
“但是当你得知她被折磨而死的时候，你很痛苦。在那里呆了近六年的你，加速了你离开的计划。”
“因为你不想再回忆起有关那个小丫鬟的一切对么？”
“你一方面抵触着，另一方面，却不舍着。秦煦，我也是一样，在我眼里，竹娇虽是一个丫鬟，但是她却比我的父母更好。”
秦煦走过去，坐到她床边，细细的在她脸上逡巡，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来的这些本事，总是让他无法拒绝，深陷其中。
“对我来说，生命没有贵贱，只有个人的珍视而已。是么秦煦，被别人鄙视，不屑的生命，被视若蝼蚁的生命，恰恰在我们眼里是珍贵的。”
“我容不得自己的珍宝受得半点别人的欺侮。”
所以你宁愿自己受伤是么？秦煦攥紧手指。
那个时候的他为何没有伸出手呢？
空气里有药汁的苦涩味道，同时又有香炉里安神香气袅袅升起的味道。
秦煦起身拿过已经放了许久温度的汤药，用勺子在碗中搅了搅，褐色的药汁，卷起了一个璇儿，波纹的弧度逐渐变小。
像是一汪平静的岁月，被卷起了淡淡的，平缓的波纹。
淡淡的说：“药好了，喝吧。”
季处秀嘴巴抿的更紧，眼睛却一直抓着他的视线，有些倔强的。
说了那么多，他当然听得懂。
但是非要他低头？
看她执着的表情，他在心底无声的笑了，看来是了。
“你那个小丫鬟，我不会动她的。”
季处秀扬眉，还是盯着他看。
“也不会让别人动她的。”
然后她伸出手接过墨蓝色的瓷碗，因为刚做完缝针，她不能一口气牛饮下去，只能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小啜着。
她黑发披肩，在她低头的瞬间侧边的发丝顺势滑下，而此时，有风透过窗风吹进来，蜡烛明灭，映得她面容柔婉。
像个刚出生的小猫一样。
秦煦喉结一滑，心中某个地方柔软了一瞬间。
“你和她不一样，我会保护你。”因为你和那个丫鬟不一样。
季处秀舀药汁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弯了弯，继续埋头喝。
真的好苦。
秦煦不知道她说他以前的那件事，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是她那么技巧聪敏，应该是含着几分意味在里面。
她希望他能珍视她。
她希望他能在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候不要如同对那个丫鬟一样，犹豫不定，伤了那个丫鬟的心，又让自己的心纠结痛苦。
一开始的时候，他注意到她，决定要帮助她，是因为那一眼。
那干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的，如同溪水一想的眼睛，像极了那个埋藏在心里的姑娘。
但是她和那个姑娘是不一样的，她果敢，桀骜，冷静，沉着……
而那个姑娘却是，温柔的，胆小的，让人怜惜的……
她们是不一样的。
……
翌日
季处秀吃完药，在一行丫鬟的陪同下，开始在东宫花园里，走走转转。
欣赏着那些只有皇宫贵族才有的花种。
但是秦煦的宫里并没有太多花种。
秦煦给她披上一件披风：“明天你能行么？”
“不要小瞧我。”
季处秀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明天可是有很大的活动量，你这刚受伤的身子，我觉得不行。”秦煦扬扬眉，实话实说。
“秦煦，你放心，我比你更清楚我自己的身子。”
……
到了选秀这天，天还没与亮，秦煦就找来一群丫鬟给她小心翼翼的梳妆打扮。
将近两个时辰，在现代就是四个小时，她是在睡眼朦胧被打扮好的。
一直到后宫正殿。
秦煦是一直陪同在她身边。
有的其他选秀的女子从储秀宫走来，看到这两个人，忍不住偷偷看两眼……
虽然精致的面上没有表情，但是心里都在琢磨，这个被太子护送的人，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