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这一骤变叫人猝不及防,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那郎中的脸已经被她的指甲挠出了道道血痕。
“快……快拉开他们!”老夫人颤抖着手指向撒泼魔障的孙氏,朝下人吩咐道。
桂嬷嬷带着暖冬和盼夏上前强行将孙氏拉开,顾佑之适时朝那郎中道:“你先出去吧,母亲情绪激昂,你留在这里也只会是添乱子。”
那郎中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听顾佑之这么说,忙应了一声,退礼都忘了行,慌里慌张地就想往外跑。
孙氏一看他想跑,自己又被桂嬷嬷等人钳制着挣脱不了,开口便嚷道:“侯爷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他是杀人凶手……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安儿啊……”
此话一出,立马语惊四座,不仅拦着孙氏的桂嬷嬷等人僵住了,就连偷偷摸摸往外跑的郎中也顿了顿。孙氏趁机挣脱众人,抓住那郎中继续撒泼撕打:“你不是说那龙芽粉没毒吗?你不是说它无碍健康吗?安儿怎么会吐血……啊……啊?”
顾菱蕊在外间听闻孙氏高亢的尖叫声,只觉一个轰天雷劈头而下,早在听说顾怀安吐血时,她是有些害怕的,就没跟着进去凑热闹,现在好了,被兰嬷嬷带着迎丹和妙丹拦住,她是想进却进不去了!
兰嬷嬷等人做事自是不必多说,小姐挨打时她们忍受了多大的怨气,对付起顾菱蕊时就有多卖力。顾菱蕊想进去搅局,门儿都没有!
顾老夫人和顾寄松都愣住了,孙氏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顾佑之见孙氏上钩了,指着那郎中问道:“母亲说……他是凶手?”
孙氏迷茫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似是有清醒之兆,顾佑之忙笑道:“那弟弟就有救了,既然他是凶手,必然有解药,只要服下解药,命便可以保住了!”
孙氏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又有些混乱,忙附和道:“对对对,有了解药,安儿就有救了,解药……解药呢?你把解药藏到哪里去了……”说着她又要撕打那郎中。
那郎中被孙氏打得厉害了,也来了火气,他一把推开孙氏,指着她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给过你龙芽粉,什么时候给过你毒药,我倒是想问问你,好好的龙芽粉怎么会变成毒药了?”
在场之人没有谁是傻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瞒是瞒不住了,不管二少爷是如何吃下那毒药的,自己都不能与这件事沾上半点关系,否则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那郎中懊恼死了,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终是糟了报应!
他只恨自己认人不清,跟了个蠢笨如猪的主子,正主没诬陷到,自己却不打自招!
哎!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就算是给他金山银山,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再……再给我说一遍!”顾寄松阴厉的目光游走在孙氏和郎中只见,刚刚那番对话虽混乱,但其中大意也该是清楚了,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安儿可是采茹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那郎中一听闻被允了澄清的机会,忙竹筒倒豆子般将孙氏是如何与自己接触,两人是如何密谋诬陷大小姐毒害幼弟的事详细交代了一遍,并再三强调自己给孙氏的的确是龙芽粉,而非什么毒药,自己与二少爷中毒之事无关云云。
郎中交代时,孙氏已经冷静下来了,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知道一切都完了!
——密谋了那么长时间,敌人毫发无伤,却将儿子的命给搭进去了!
“孙氏,你向天借胆,敢谋害侯府子嗣!”顾老夫人隐忍不住大喝一声,母毒不食子,她自认见惯了宅斗的大风大浪,却从未听说有人会用儿子的命去争斗!
“不……不是……我没有……”孙氏身抖如筛糠,尤其是她看到顾怀安奄奄一息地看着她时,前所未有的罪恶感瞬间席卷全身。她好想说“娘没有想要杀你!”“娘只是想帮你铲除那对姐弟,铺平前路!”“娘错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说千道万的,她利用儿子,本身就是错的!
看着目光迷离的顾怀安,顾佑之按住腹部的手不断地用力,那里刚刚被顾寄松踢了一脚,疼得厉害,她残忍的对待自己,就是想让这份痛敲醒她逐渐软化的心。
可是不管她怎么按,终究是敌不过心底的那份思念。——此刻的顾怀安让他想起了前世的轩儿,她的孩子,差不多大小,一样的绝望无助,倘若那时有人拉他一把,是不是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瑞敏,你出去派人出去找找,可有闲赋的郎中,有的话就带过来吧,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就这样没了!”顾佑之语气虚弱地按照先前计划好的演下去,只是计划的是演戏,她救顾怀安却是真心。
她才是这一切的主宰,只要她放手,顾怀安就不会死!
瑞敏得令,带人风风火火地出门寻人,顾佑之等人各自等待,期间老夫人和顾寄松面色灰败地坐在那里,如被抽干了力气的木偶娃娃,丝毫没有惩治孙氏的意思。
顾佑之并不着急,孙氏的“好”日子在后头,不必急于一时半刻。
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倘若老夫人和顾寄松气急败坏地责骂孙氏一顿,那说明孙氏还有翻身的机会,如今老夫人和顾寄松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她,孙氏才是真的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