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佑之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静静品着茶水,正思索着从何说起,却突闻绿芜问:“姑娘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我的。”
顾佑之笑了笑,眉眼弯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既能在茫茫人海遇到你,说明你我有缘,坐下来聊聊天,也不算辜负了这缘分。”
绿芜知道她不想说,也跟着抿嘴笑了笑,又问:“那姑娘想和我聊什么呢?”
“看你的言谈举止,不像普通的妇人……”顾佑之看着绿芜,试探着问自己早已知晓的事实。
“不满姑娘,我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下人,后来主子……没了,那人家就还了我卖身契,放我自由了!”绿芜语气淡淡道,不见半分波澜,想来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慕红雪的死亡。
“那还好!”顾佑之喃喃道,她只怕王玉凝会为难绿芜,却没想王玉凝竟然对一个曾经数次违逆自己的下人如此宽宥,不觉道了句:“那人家也算是有情有义。”
绿芜闻言,只苦笑了一下,脱口道:“哪里是什么情义,分明就是愧疚,放了我,也只是为了求个心安!”王爷若是对王妃有情义,王妃就不会引火自焚,这又能说给谁听呢?!
顾佑之挑眉,冷言道:“何出此言?”王玉凝会愧疚?她若是真长了心,就不会在害死轩儿之后,还心安理得地进衡南王府,她会愧疚,这比说夏煜桀爱上自己还令她不可置信!
绿芜想了想,半天没开口,就在顾佑之以为她不会说了时,却突然听她道:“世间男儿皆薄幸,痴情总被无情伤,王……公子能给主子的,也只有一份愧疚而已!”
顾佑之目光突然闪了闪,原来是夏煜桀!
难怪绿芜初见自己是会是一副戒备模样,大抵是她将自己当成王玉凝派来接近自己心怀不轨之人了!
“那你的孩子……”顾佑之说着,又看了看绿芜的肚子,前世她也曾受过十月怀胎之苦,但心里的甜蜜却总也忘不了,她也是真心为绿芜高兴。
“我得了自由时,年龄也大了,好在上天垂怜,让我寻得良人,成亲生子!”说到此处,绿芜脸上泛着幸福的笑意,可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宇间也积了淡淡忧愁。
顾佑之忙问:“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绿芜叹了口气,道:“不瞒姑娘,我家相公原本是个牙郎(为买卖人协议物价),后来我用私房钱为他支起了小买卖,他喜好布料,对织布这些个精细活也有研究,前些日子他发明了一种新织法,利用蚕丝为线,织出的布即便是用刀割也很难割断,原以为是条财路,可因为布料过于紧实而无法刺绣,因此并不受欢迎,那蚕丝对我们来说也是贵重之物,几番投入均不见回报,眼看着生意是做不下去了,京城物价又十分昂贵,如今我也有了身孕,再做回牙郎也供不起生活,好在我家相公在老家还有几间土房,回去了倒也不怕露宿街头,只是我对京城尚有怀念,就这么走了,也实在开心不起来。”
绿芜后面的话顾佑之根本没听下去,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绿芜所说的那布料之事,绿芜和相公只是平头百姓,一没门路二没见识,这布不是没有市场,只是他们没找对人而已。
有一种人他们的衣服不需要装饰刺绣,刀枪不入是最好的,这种人叫士兵。还有一个人,坐拥天下,心心念念着国富民强,一旦知道有这样一种布存在,即便一匹万金,也会购买,而且是大批量购买,圣天有多少军队,他便会买多少,这个人就是皇上!
如此说来,这非但是赔本的买卖,还是一本万利!
压下心头的激动,顾佑之笑问:“若是有机会经营下去,你们还愿意接手吗?”
绿芜苦笑:“我是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不知何为长远,何为前景,不过姑娘要是问我家相公,他必举双手赞成,放弃这布,最失落地便是他!”
“那在好不过了!既然我与姑娘有缘,也不介意帮姑娘一把,三日后,你再来这观月楼一趟,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和你家相公拿着这笔银子回南方老家,重操旧业,发展起规模,大批量织这布,我来做东,保你们日进斗金!”
“姑娘会给我多少银子?”绿芜随口道,不过话一出口,她便察觉其中不妥,忙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布成本太高,不然也不会将我们活活拖垮,我忠告姑娘,还是谨慎行事为妥!”
“银子你不必担心,我要做这幕后的老板,你回去同你家相公商定一下,若是行得通,三日后,我们再见!”若是行不通,她也会另想办法!
绿芜想了想,点点头:“好,我这就回去和我家相公商量,三日后给姑娘回信!”
顾佑之轻轻笑笑:“我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