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佑之停住脚,蹙了蹙眉,发现有不少男男女女正在往这边看。孙氏故作惊慌道:“蕊儿怎么能这么说,母亲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
母女俩一唱一和,一个扮演有口无心的率真女儿,一个扮演家教严厉的慈母,轻而易举地往慎儿身上抹了把黑灰。
顾佑之勾起一抹讽笑,还以为她是那个任由她们捏圆搓扁的大小姐呢!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若说的是她,赶上她心情好了,许真就不会搭理,但是顾慎之不行,她搁在心尖儿上疼爱的人,谁也动不得!
顾佑之慢慢走到孙氏母女面前,微微仰起头,毫不留情的高声音回呛道:“平日里不教导,妹妹自然不知道怎么说话,母亲何必临时抱佛脚!”再看向顾菱蕊,“妹妹身为伯阳侯府嫡女,却对弟弟出言不逊,自己尚不知自爱,有何颜面叫别人厚待与你?”说罢冷然一笑,扔下脸色铁青的孙氏母女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人群中有几个和孙氏交好的妇人,正要上前和孙氏打招呼,闻言后皆神色各异地愣在原地,更有一些和孙氏点头之交的,已经开始朝这边指指点点低声议论了。
孙氏愣在当地好半天没缓过神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顾佑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不给她这个母亲半分颜面!顾菱蕊更是气得涨红了一张脸,从来都是她看着那小贱人被欺负的抬不起头,何时受过这种屈辱,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娘……”顾菱蕊跺跺脚,满心怒火到了嘴边,化成怨毒的诅咒,在各路目光的注视下,又生生绕了个弯儿,咽回肚子里,只端着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俨然是在嫡姐欺负下委曲求全的可怜女子。
孙氏慌乱地朝四周看了一眼,一把将顾菱蕊抱在怀里,用恰好周围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安慰道:“你大姐姐一向如此,你不要于她计较,忍一忍就过去了。”巧妙地将顾佑之说成是飞扬跋扈,欺压嫡妹的角色。
女子的德行是大事,妻贤则家旺,妻恶则门衰。因此定亲时,女子的德行往往是要首要考量的,其次是门第,样貌,再谈其他。孙氏的话,无异将顾佑之的德行一并否定了。
这话若是说在平时,作为母亲,尤其是继母,定会被认为是居心不良,不容嫡女,哪怕是隐晦地表达出来,也会遭人诟病,但此时,母女皆受了排揎,心里不舒服,一时不查脱口而出,便不觉得有什么。这对于不遗余力地摧毁顾佑之这个嫡长女的孙氏来说,可谓是因祸得福,称心如意。
果然,和孙氏交好的贵妇皆恍然大悟,纷纷上前搭话。但也不排除有些心存疑虑之人:素闻顾大小姐生性怯弱,胆小怕事,其貌不扬,今日一见却截然相反,不仅容貌出众,气势也非一般的世家小姐能比,如此女子,当真是孙夫人口中德行有亏的跋扈小姐吗?
不远处,两道欣长的身影负手而立,目光玩味地落在大红身影消失的门口,藏青色身影的主子轻笑了一声:“好凌厉的女子!”没想到应付差事来这么一趟,竟遇见了如此有趣的事,看来今日的赏菊宴不会乏味了。
玄色身身影收回目光,垂下眼睑,神色淡淡道:“的确有趣!”
圣天女子大多骄矜柔和,知书达理,而这个女子,当着众人的面便疾言厉色,锋芒毕露,不仅视礼教德孝于不顾,更视闺荣名誉如无物,的确是极为少见!想着,他眯起双眸,又朝门口望了望,深沉的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