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顾听雁偷瞄着孙氏阴鸷的眼神和绞紧的手帕,知道她定然又在酝酿着阴谋手段,心底划过一丝恶寒。
虽然姐妹三人中她年纪最小,可看着姨娘成天在孙氏手下巴结奉承,给她当爪牙,她就逐渐明白了内院妇人的生存之道,也深谙其中的交易关系。她们的在侯府的日子只不过是表面风光,今日母亲用自己胁迫姨娘,日后难保不会用姨娘威胁她,她可不愿像姨娘那样给母亲当一辈子的奴隶,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马车里,顾慎之兴奋异常,小脸红扑扑的,要不是迎丹在一旁时不时提醒,小脑袋干脆都要伸到车窗外了。
“姐姐,你说糖葫芦是甜的还是酸的?”
顾佑之看着眼睛快掉出窗外的弟弟,嘴角噙着笑意,回问他:“你觉得呢?”
顾慎之想了想:“弟弟说外面是甜的,里面是酸的,我觉的他说的不对,酸的不好吃,那么多小孩儿都在买,肯定是甜的!”
顾佑之笑了笑:“待姐姐回去买给你,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顾慎之眼睛一亮,却嘴硬道:“我才不要吃呢!母亲说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有蠢弟弟才喜欢吃。”
妙丹打趣道:“奴婢看啊,大少爷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呢!”
一旁的书容掩嘴窃笑。书容是顾老夫人亲自为顾慎之挑选的书童,为人机敏伶俐,孙氏的手尚未伸到明晖院,是个靠得住的。
马车里一阵欢声笑语,唯独顾佑之垂眸不语,她把玩手上的血玉镯子,明明是块暖玉,传到她心里的温度,却是没有一丝暖意: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慎儿吃不得,顾怀安却吃得!
连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不会分给他吃,慎儿在侯府这么多年过得是有多可怜!
顾佑之眼里不断地渗出冷意,突然听闻顾慎之高呼一声:“是衡南王府的马车!”话音未落,两辆马车一快一慢快速交错而过,车帘被风高高卷起,两双厉眸刹那间四目相对,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淡漠无波……
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快的来不及看清全貌,顾佑之却一眼就认出了对面的人。十年的相处,那双眼睛早已在脑海里生了根系,即便换了身体,也摆脱不了根深蒂固的纠缠,至今还偶尔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魇成噩梦。
“小姐……小姐?”迎丹心细,最先发现顾佑之的不对劲儿,等顾慎之闻声看来时,她的脸已经一片惨白。
“姐姐你怎么了?”顾慎之伸手去握顾佑之的手,惊呼一声:“怎么这么凉?”
几乎陷于癔症的顾佑之被他的惊呼警醒,猛地抽回手,望着顾慎之惊慌的小脸,尴尬地抬手抚了抚发鬓:“没事,许是身子还没恢复好,有些累了!”
顾慎之一急:“那可怎么好?干脆我们回府吧!”
看小姐方才的模样怕是倦怠的厉害,迎丹和妙丹也跟着点点头。
顾佑之一眨不眨地盯着随风浮动的帘子,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那双眼睛,仿佛一个诅咒,不断地箍紧、束缚着她。慕家之事错综复杂,阴谋之深,牵连之广怕是连朝廷也脱不了干系。夏煜玄心高气傲,他要的,只是一个施展才华的席地,对于大将军王府的相助并不热衷,甚至不屑那么做,她巴巴送上前无怨无悔地相助,不过是缩短了他上位的时间而已。自己的一意孤行非但忽视了他的骄傲,还将两人越缠越紧,他是厌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