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雁很快便睡了过去,顾佑之有认床的习惯,非但睡不着,还越躺越清醒,盯着床梁,眼睛瞪得圆圆的,着实烦闷,干脆起身披上斗篷,走了出去。
君海园此时已没什么人,宁静异常,风吹着梅枝呼呼作响,可听得清清楚楚。
方才人多,她不愿靠前凑热闹,只远远地看着,终究是少了身临其境的感触,有了梅香的缺憾,并不十分美好。
她悠闲踱步,不知不觉来到梅园深处,慢慢的觉得累了,正想找一处地方休息,突然闻见前方梅丛深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三年不见,你还好吗?”是一阵耳熟的男声,顾佑之蹙了蹙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不一会儿,女声传来:“还好,你呢!”声音柔和婉转,并不扭捏。
“我也还好!”男人接道。声音中夹杂着一声假意的轻咳,显示了说话人的紧张心情。
然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隔着梅林做屏障,顾佑之甚至能想象出两人羞红脸相对无言的场景。她笑了笑,满心羡慕,感情正是在这种两相相悦,朦胧暧昧的时期最美好,可惜不管是前世的慕红雪,还是今世的顾佑之,都没这个福分。
“我……”那男子又开口了,却我个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害的顾佑之都为他着急,真是个棒槌!
她也并非诚心想要偷听人家私话,实在是这男人笨的有趣,让人不忍离去。
端着好奇心,顾佑之轻轻走近,朝两人的方向看去,人影入眼,顿时一惊。
难怪她觉得男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原来竟是大表哥崔荣景!而那个女子……顾佑之更是意外,竟然是潭邑郡主落水时自己匆忙间拉住的女子,好像姓苏。
原来他们两人是一对!
话说那次国公府的赏菊宴,正是舅母为了大表哥的亲事所设,后来便不了了之。她一直以为是被潭邑郡主落水之事耽搁了,原来是人家早已心有所属!
她笑了笑,又悄悄退了出来,大表哥的年纪已不小,很快就能喝到他的喜酒了吧!
她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君海园很大,每隔一段路,就设了亭子桌椅供游人休息,她寻了一处温暖的地方一坐便是好久,估摸着午休时间差不多就要过去了,便起身往回走,万一迎丹等人醒后发现自己不见了,免不了又要担心了。
刚走几步,又听闻一阵说话声,这次距离稍远,听不太真切。
顾佑之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里的鸳鸯还真不少!
她笑了笑,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家的公子钟情谁家的贵女!
正抬脚欲走,突然隐约间听到了一句“衡南王妃”,她神色一凛,悄悄靠上前去。
夏煜桀还未娶王玉凝,她称不上是衡南王妃,那对方嘴里的衡南王妃,便是前世的慕红雪无疑。
慕红雪已经死了几个月了,她们提自己做什么?怀着一丝不解,顾佑之静心听下去。
“王爷到底什么时候迎娶你!”一道尖细而刻薄的女声传入耳际。
“这我也不清楚,王爷的心思……”
“你不清楚!”尖刻的声音骤然拔高,打断对方的话,“当初是谁向我们保证非王妃之位莫属的,什么情深意重,我看也不过如此!那慕红雪都死了几个月了,你却跟我说你不知道,合着你把我们当傻子,利用完了就想一脚踢开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休想!”
“你小点声!”对方急忙提醒,即便是心急了,那人的声音也还是柔弱入骨,叫人忍不住怜惜,和记忆中的王玉凝相差无几。
顾佑之冷冷一笑,她好像遇到什么麻烦了!
“慕红雪去世尚不足一年,王爷若是这时候娶了我,难免不被人说闲话,你再耐心等等!”王玉凝温声劝慰着对方。
“等?等多久?兰儿已经十六了,眼瞅着及笄都快一年了,再不谈婚事,我们整个王家都要被人戳脊梁!”对方不满道。
“我会想办法……”王玉凝语气略带迟疑。
“不是想办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当初可是承诺过我们兰儿侧妃之位的,我们才会帮你除掉慕红雪的儿子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大不了我们玉石俱焚……”
尖细的声音高扬而清晰,顾佑之脑子“嗡”的一下,仿佛被一记闷雷击中,顿时一片空白,电流感瞬间席卷全身,她整个人不住地颤抖,明明被麻痹的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却觉得全身都疼,疼得滴血!
理智告诉她不能听,不可以再听下去,否则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可两人的对话还是清晰地传入耳际。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你们自作主张杀死那孩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跟你关系大了!若是那孩子活着,王爷就不会狠心休了慕红雪,这你比谁都清楚!是谁成天在我们面前念叨着那孩子多余的?哦~我知道了,你从一开始就想借刀杀人,我看许我们兰儿侧妃之位是假,引诱我们帮你们除掉那孩子才是真吧!”否则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王爷的子嗣下手!
王家一代代落魄,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个不入流的文臣,官场上走不通门路,就想在女儿的婚事上赌一把,若不是王玉凝向他们承诺了女儿的侧妃之位,他们也不敢为了富贵,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