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端坐上首的老夫人满脸笑意盈盈，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于氏同样一脸的笑意盈盈，端坐在那里任老夫人打量，老夫人终是率先问：“不知于夫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陆氏已经和离出了季府且二嫁大周靖王，陆府和季府自然也就称不上是亲家了，这么多年来，陆府只偶尔派个管事妈妈来探望季望舒，从不曾插手过问季望舒的事情，所以陆季两府倒也相安无事，这一次于氏来得太过突然，不由得老夫人心中暗自揣测陆府的用意。
于氏忙笑着回道：“我们老夫人和老太爷不日就将回京，这次前来季府，一则是知会贵会，下月将是我们太老夫人八十寿辰，我们老夫人的意思是提前接舒丫头去陆府小住一些时日，老夫人想必也知道，我们太老夫人最是心疼舒丫头，这些天关于舒丫头的事情是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太老夫人这心里头就有些不放心，命我亲自登门看看舒丫头。”
老夫人听了这一番直接了当的话面上的颜色就有些不好，只能忍了气道：“太老夫人多虑了，舒丫头她没什么不好的，还请于夫人放心。”
于氏的眼一闪，听老夫人这话里头的意思，竟像是不想让她见舒丫头一面，这可怎么成！
她勾了笑，很是诚恳的看着老夫人道：“我自是放心的，只是太老夫人吩咐过了，让我务必亲眼看看舒丫头，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这就去看看舒丫头后也该辞行了。”
说完她也不等老夫人接话，起了身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无奈，只能吩咐紫娟道：“紫娟，你带于夫人去浣纱阁探望三姑娘。”
送走了于氏，老夫人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陆府这么多年来对季望舒不闻不问，怎的如今却突然插起手来？若是陆府借着此事大闹，季府的脸面岂不是又要被生生剥一层？
都是那叶氏惹的祸，心胸狭隘容不下前夫人的嫡女。
老夫人只顾着埋怨叶氏心胸狭隘，却浑然没有觉得也是她这个老夫人默许叶氏所为，才会让叶氏为所欲为的对待季望舒。
“老夫人，您别太过担心，浣纱阁那边不是还有玉石在吗？”见老夫人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林妈妈忍不住开声劝抚。
另一头，随紫娟进了浣纱阁的许氏略略打量了一个整个院子，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看上去倒还是中规中矩，进了厢房再略一扫，许氏心中就忍不住的失望和怜悯。
瞧这厢房里头陈旧的家俱以及没一件能上得了台面的摆设，就能猜想得到此房的主人在靖安侯府的地位如何了。
瞧出许氏眼里头有一丝怜悯，季望舒唇角微勾，一双明亮的大眼望着许氏道：“舅母请坐。”
许氏将眼光收回落在季望舒的身上，因为早在许氏踏进季府大门后，老夫人就派人知会了季望舒，倒不是老夫人本来就打算让季望舒和许氏见上一面，老夫人派人知会季望舒，不过是未雨绸缪的打算，让季望舒提前换好新裳新头面，为的就是防止拦不住许氏要见季望舒。
因着这早早的知会，季望舒很是识趣的换上了新的华裳，头上也戴了老夫人赏的首饰，许氏这么一眼望过去心中不觉高兴，反倒拧起了眉，这孩子身上穿的华裳看上去虽然华贵，但一眼就能看出是新的，首饰虽然也华贵可样式过于老旧，联想到季府老夫人寿辰上发生的事情，于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过是老夫人为了季府的脸面，匆忙让人赶制了新裳给这孩子，这首饰头面估摸着也是老夫人赏的，所以式样才会略显陈旧。
心中虽是不耻季府所为，脸上却不显现出来，只慈爱的拉起季望舒的手道：“你这孩子，怎么就瘦成这般模样？”说着又望向胡妈妈问：“胡妈妈，你们姑娘身子可好？如实回我可不许有所隐瞒。”
许氏一拉起季望舒的手就觉得硌手得很，又瞧着季望舒小脸瘦得跟个巴掌大小，许是因为脸太瘦了，就显得小脸上一双大眼湿漉漉的，让人望之就心生怜悯，所以许氏就压根不顾这是在季府，一张嘴就暗指季府主母不慈，苛待前夫人的嫡女。
瞄了一眼垂着头的紫娟，季望舒轻轻摇头，“谢谢舅母关心，舒儿身体很好。”
许氏也瞄了一眼身后的紫娟，拧了眉头：“你这孩子，有舅母在，你还怕什么？胡妈妈，你们姑娘不敢说，你说。”
胡妈妈张嘴正想回答，季望舒抢先道：“舅母，舒儿身体真的无恙，有祖母和父亲在，不会有人敢给舒儿委屈的，舅母只管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于氏心里便也明白，知道就算自己出头，只怕也帮不上太多的忙，这孩子因为她亲娘的原因，在季府本就不受待见，外祖一家也从不曾为她出过头，这些年来，这孩子在季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只怕远超她的想像，如今这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胡妈妈不说出事实，只怕也是明白自己来季府这一趟只是出于明面上的过不去，而不是真要为她出头。
这孩子心里头有块明镜，聪明着呢！
“舒丫头，你外祖父外祖母再过几天就要回帝京了，你几个舅舅商量了下，想在你外祖父外祖母回京之后接你去陆府小住一些时日，你意下如何？”不再纠结之前的话题，于氏开门见山的说出此次的来意。
季望舒脸上恰到好处的溢了喜悦，眼中却又有一丝黯然，看着许氏她轻轻道：“舒儿也很久不曾见外祖父和外祖母了，自是想见，只是出府不是小事，舒儿还需得问过祖母方可。”
她眼中的为难自是没有瞒过于氏的双眼，心中明亮的于氏心中叹息一声，也点头道：“自是先应该先得到你祖母的同意，不若就请了人去回禀你祖母，等你祖母许了你，舅母回府也好和你几位舅舅有个交待。”
季望舒双眼一亮，这个三舅母却是个聪明之极的，这番言词分明是势在必得的让老夫人同意她去陆府小住一些时日。
“奶娘，你随紫娟姐姐去回禀祖母，问祖母可能允了。”压下心中的浅笑，她淡然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