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以怎样的毅力,似有神助,流殇竟然屏着一口气,硬是在寅时赶到了睚眦阁。推开睚眦阁的门,地上又是点点暗红血迹。目光前移,又见婉歌,不过这次只有她一人。她似乎已经受刑结束,浑身创伤,血迹斑斑,只是静静坐在一边,眉宇间尽是慵懒与不耐烦,好像在等着什么人。见到流殇走近,忽然眼中微晃略带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轻轻点头招呼。流殇一边走上楼梯,一边隔着纱衣使劲用手抬着身上的霰铜胄,想要分担些重量。终于到了二层,果然,又见廷主端坐长椅,另有四人立于侧旁,不过这次,这四人却是浑身湿漉,好像刚刚从水中出来一般。看见流殇眼神略带惊讶,廷主开口道,“你身上流着炼隐毒血,专杀门生不同于炼隐门生。毒血溅在他们身上,同样会令他们中毒。所以你来之前,他们刚刚浸泡过药池。”语气依旧淡漠冰冷,说完,只是一挥衣袖,四人便如以往,走向流殇,开始行折骨之刑。
不知是因为毒血神奇,还是因为已经经历过几次折磨心中不再有对未知的恐惧,今日折骨,流殇竟没有前几次那般惊恐,甚至不再觉得是生不如死的痛。只是咬紧嘴唇,不住地深呼吸,虽然又是汗湿衣衫,但毕竟没有痛苦到想要声嘶力竭。看着流殇今日的反应,银面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呢喃自语,“已经渐渐习惯了吗。”或许因为不觉往日那般疼痛,当折骨结束时,流殇竟然有些怀疑,似乎今日折骨的时间十分短暂,不像从前那般度秒如年。再低头看看四肢关节,依然如往常红肿渗血,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渗出的血,不像从前是鲜红,而是暗红近黑的,和楼下血玉砖上的血迹如出一辙。
流殇缓缓从地上站起,然而刚刚直立,身上的霰铜胄便压的她关节痛感加重,双眉下意识蹙起。长椅之上,廷主缓缓起身,带着四人向楼下走去,流殇见状便也跟着,只是步履艰难,动作迟缓。到了楼下,廷主和那四人早已不见踪影,就见大门主站在婉歌身边说着什么,看到流殇下来,便转身对流殇说道:“往后每日睚眦阁的释毒,就由婉歌带着你做。”说罢,转身离开。
流殇额头上的汗珠仍然清晰可见,关节的疼痛加之胄甲的负重,一股浓浓的疲惫感又再次袭来,四肢渐渐软弱无力,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婉歌。见大门主离开,婉歌起身拿起十字捆架上的锁链,示意流殇背靠十字架坐上去。婉歌近距离捆身时,流殇看见她浑身的伤痕尚未止血,然而表情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流殇只觉得面前这人,虽然眉宇间尽是慵懒与烦躁,但是眼中却充满哀愁,甚至有淡淡怨恨。捆锁绕过脖子,流殇看到婉歌的双手,手背深紫色经骨脉络分明,黑色指甲上面甚至有深深血洞不住往外留着毒血。似乎发现流殇在观察自己,婉歌停下手中的动作,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流殇,静止良久,才终于开口,用一种无比寂寥凄凉的语气苦笑着淡淡说了一句:“如果弟弟能像你那么幸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