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合上双眼,手中残瓣再次落入水中。
落花入水尚有归依,如今的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一阵槐香。
再次睁开眼,竟是四目相对。看二人的姿态,流殇依旧是抱膝而坐,倚靠池壁,后脑勺抵着池沿,仰面望着上空。而另一人则是长立于流殇所倚池壁之外,隔断流殇望向夜空的目光,低头俯视着她。
“你终于醒了吗。”轻声柔语,从空中落下。
流殇一下子从水中站起,与这人面面而立。
竟然,是他。
眼前之人,便是那两次所见,倚柏望天,并与自己两次对视的人。依旧是一袭白衣,高雅清明,纤尘不染。
看到流殇神色略有慌乱与尴尬,眼中满是困惑不发一语,便微微一笑:“早就过了一个时辰了,你可以出来了。”流殇这才意识到已是子时,众人早就散去,廷主也已离开。于是便走出池潭,双眉微蹙,仍是一脸困惑地望着眼前之人。
第一次近距离看,这圣人之貌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月辉傅面,不浓不淡的剑眉,长睫之下是春日暖雪般的狭长双眸,目光清雅,却又幽深不见底。唇似暖玉,笑容淡淡,如清风拂面。身材欣长,散发着淡淡暖槐体香。神情高旷宁静,微风吹动,披垂的黑发和雪白的衣袂在空中相映流转,散发着似暖又寒的气息。明明立于眼前,却又让人觉得难以捉摸,神圣不可触及。
“你是?”流殇终于开口问道。那人依旧淡淡微笑:“若水二门主,专杀门主,风简。”
专杀门主?想到早先幼童所言,流殇只是怀疑,“可是,大门主不是说,专杀门主在城外执行任务,无法回廷吗?你到底是谁?”
风简神色依旧,并不作答,只是不紧不慢的从垂地长袖中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衣,递到流殇面前,目光清澈:“这是你的备服,我为你拿来了,你便先换上吧。”声音如三阳暖日,让人无法抗拒,流殇竟不自觉地接过了白衣,风简见此,便自觉转过身去,继续下文,声音清幽如远山:“我确是专杀门主,也确是在执行任务,只不过这任务并不在城外,而是在城内。另外,我每日都需于亥时回到廷中,次日丑时再离去。因此,白日里便是廷主亲自栽培你。而我回归虽在亥时,却又有要事。所以,今后每日子时到次日丑时,便仍然由我接手。至于,为何大门主会对你那么说,为何廷中众人都不知真相,我却无需告诉你。”似乎算好时间,流殇刚刚换好衣服,风简便转过身来,依旧是清明的微笑,温和淡然,“最重要的是,身在若水廷,你却相信廷中人所言吗?即便他是大门主。”慢慢走近流殇,一步一步。行至跟前,相距点寸,再次低头俯视着流殇,悠悠道:“即便我是二门主。那么,我方才所言,你又究竟,是该信,还是不该信呢?”柔声轻语,高旷静雅,如月下谪仙,似极善之人。
流殇定定望着风简,眼中浓浓困惑换上深深疲惫。
又是。自从来到若水廷,一切只是让她困惑,让她神伤,脑中越来越混乱,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快要忘记所有。孰真孰假,信与不信,每日都在纠杂错念中混乱地度过,每日眼睛一睁开,便觉胸口闷痛,窒息压抑,却也只能不言一语,非人似鬼的独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