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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玉箫折终离别(2)

“不过小主子,真是老天保佑,大夫说这剑若再下移一寸,便药石无医了。”碧水忽然说道,话中是满满的庆幸。剑没有刺中我的心?对,蛇芯剑,竟然没有刺中我的心。耳边隐隐传来那句:“念儿,活下去。”手里一紧,死死抓着床单。不错,他是故意放过我的。凭借他的功力,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刺偏?绝不可能。记得小时候,曾经和子桑分享过一个秘密:自己的心脏和常人不同,是在稍稍偏下的位置。他记住了,所以,他是故意的吗?想到这里,想到子桑并没有要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似乎是错怪他了。但是一转念,不对!他是帮凶!他参与了那晚的行动!他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眼中早已被怒火吞噬,涌来满满的背叛感和绝望感。

府邸的屋顶,站着一个蒙面人,无声无息,屋中人所言所行尽收眼底。自从公孙念来到此处,他便会夜夜前来,暗中观察,偶尔,白天也会来到此处。阳光晃眼,他的眼神却凝定如旧,没有丝毫动摇。

念儿深吸一口气,唤碧水扶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让伤口再次撕裂,念儿一步一步移动到庭院之中。眼前的一切让人如此舒心,完全是按照她的癖好和习性建造的,甚至,竟和公主殿有几分相似!念儿本就是玲珑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已经略有恢复的脸色竟瞬间煞白。所幸一旁的碧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动,念儿深觉这所有的一切并非那么简单,所以内心并不希望将碧水卷入。

鼻腔中吸入满满最喜爱的槐香,紧绷的神经略略得到片刻轻松,心中却已有一计。

入夜,晚风习习。念儿身披单衣,站在院中风口处,任尚未痊愈的孱弱之躯承受寒风侵袭,轻轻吹起了玉箫,是那夜他送的箫。碧水见此景,只是惊慌,她以为小主子是因为思念越侍卫,便上前想要劝说小主子先回房休息,不然受了风寒就更好不了了。然而念儿却只是静静地吹着玉箫。碧水只得在一旁着急,竟然哭了出来。念儿依然眼神宁静,箫不离唇,铁了心一般。

彻夜未眠。

碧水一觉醒来已是天亮,然而,耳边箫声依旧。碧水睁大了双眼,满是惊恐与心疼。自己都疲劳地睡了过去,而小主子,一夜之间,国破家亡,失去一切,还受了重伤,又该是多么的身心俱疲呢?又是泪落,却不像之前一般吵闹,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小主子。曾经高高在上,受万千恩宠,受众人喜爱,如今却如纸片一般脆弱易折。想至此,碧水心中暗暗祈祷:苍天在上,碧水受小主子恩德,感恩不已,却实在不忍看她如此痛苦,愿意此生早逝换得小主子未来幸福。之后,便只是静静坐着,伴着哀怨的箫声,陪着小主子。

天色渐晚,箫声渐渐微弱,念儿早已脸色惨白。身体尚未痊愈,便受一夜风吹,又一日未进米水,只是吹箫,体力早就消耗殆尽,现已气若游丝。可是,为了自己的计策,即便是豁出这命,她也要坚持下去。

又是子时。念儿只觉得喉咙一阵甜味,之后便是浓浓血腥渐渐散开,弥漫在唇齿间,念儿拼命压抑着。

箫声呜咽。

终于,一阵尖锐的箫声刺破漫漫长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念儿却嘴角微微上扬:该来了吧。便无力地向后倒去。

晚风拂过,一个清冷的怀抱。

念儿努力睁眼看着怀抱的主人,像是要看穿他脸上的面罩,嘴角牵着苦涩却又带着一丝嘲弄:“你终于来了。”蒙面人只是静静望着她,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双眉微微一蹙却并不言语。念儿伸出手努力想要扯下他的面罩,却被蒙面人先一步抱至槐树之下,脱下自己的长袍盖在身上,又迅速击晕碧水,然后站地远远的,站在一片暗影下,看不清脸。念儿挣扎着站起,擦去嘴边的血迹,一手扶着槐树支撑身体,面无表情定定望着蒙面人。

忽然手起,忽然手落。

玉箫掷地。

一阵槐香,情碎一地。

念儿踉跄着回到屋中,徒留身后凄夜薄凉。蒙面人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玉箫,面罩下的嘴角只是微微一动。良久,终于还是转身飞逝在暗夜之中,自此再未出现。

一个月之后的早晨。

碧水醒来,却不见小主子,只见偏房书案上放着一个信封,然而碧水并不识字,这远山之中又并无他人可询问,想到小主子可能是留书出走。自从吐血那晚,小主子竟然变了一个人一般,整天一句话不说,神情呆滞,无念无想,原本清澈充满灵气的双眸只剩空洞,仿佛行尸走肉。可是如此,不折腾,伤势倒也好的快。但是不知为何,碧水只觉得心中一凉,总觉得不放心。恰在此时,蒙面人竟也到来,看着碧水惊慌失措的样子,已是猜出几分。眼扫桌案,便拿起那封信,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公孙念绝笔。眉间一动,拆开信封,信纸上是斑驳血迹:一夜之间,国亡家灭。被亲人欺骗,被信任的人抛弃,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无法释怀。越子桑,如果你是越子桑,我公孙念此生只求你一件事,便是碧水。碧水无辜,只希望你好生照料。至于你我,你要我好生活着,却有何资格。

万物静止,只剩血书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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