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这时上前一步问道:“凝雪不知道捉迷藏是什么,那在天山,凝雪平时都是做什么?”
听到月色的疑问,凝雪开始回想她这十四年的生活。她明明活过了十四年,可为何她的记忆却是极其简单而又短暂无几,是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还是忘记了?
凝雪看向月色,勉强一笑:“我忘了。忘了自己看了多少书;忘了自己作过多少画;忘了自己谱了多少曲;忘了,忘了许多。”凝雪说道此,画眉轻轻锁起,她转过身看着远处的百花,娇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可我清楚的记得,天山的上空飞过多少只鸟儿;天山的泥土哺育了多少棵树;我甚至试着数过天山的夜晚有多少颗星。我每天都在聆听风声,雪声。每至三更,当偌大的天山沉寂时,我甚至可以听到万物生长的声音,却唯独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她就那样回答着,不是在诉说,也没有丝毫埋怨。她美眸中泪水萦绕却没有滑落,不知是悲还是喜,可听者却是心疼。
凌枫走到凝雪身边,伸出双手握着凝雪的肩膀,仔细端看眼前的女子,她才十四岁,比谧儿还要小,她还是个孩子,却过着不属于她的人生:“凝雪你看着我!”
凝雪听到凌枫的话,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如同夕阳下挺拔高大的山峰,看似柔和实则是刚毅不阿的,不像凌云的眸光如和煦般温暖,春水般柔和。透过凌枫的目光凝雪似乎能看到他对自己的抉择,是那么的坚定不可更改!
“凝雪,我不知道这十四年来,你在天山是如何生活的,过的快不快乐。我只知道既然你选择离开天山,选择了明月山庄,那一切就都会重新开始,你会拥有一个更加精彩的人生,你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是吗?在天山外,在明月山庄,会有属于凝雪的人生吗?”凝雪不再看向凌枫,他说她选择离开天山,选择了明月山庄,却唯独不说她选择了明月山庄的二公子,选择了他芸凌枫。
凝雪好想问一句,‘我最终选择了你,而在你那里会有属于我的人生吗?’
凌枫:“当然有!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你也一样!”
“但愿如此。这个外面的世界一直存在于凝雪的记忆,真希望,一切都如梦合花般纯洁美好。”
月色:“一定会的。凝雪,这十四年来,都没有人陪在你身边吗?”
“有。有姥姥,还有师傅,桃夭,雨蒙。她们会陪凝雪荡秋千,玩耍。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她们了。”凝雪想的远了,回忆的多了,忧伤就更浓了。二哥不喜欢她,会娶她吗?可是娶不娶又怎样,既然他不爱她,那她的命运就已经定了,要么死在明月山庄,要么死在天山。
“凝雪,你若是想念她们,二哥可以陪你去看她们的。”凌枫见凝雪伤心,安慰她。而段天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伤心,却无能为力。
秦珂荟看到凌枫这般心疼凝雪,心中便如一团乱麻,很难受。她必须承认看到凝雪的第一眼,凝雪绝色的容颜已经击溃了她的最后防线,她抵不过她。
秦珂荟看到凌枫望着自己,反而强颜欢笑看向凝雪:“凝雪,你喜欢天山吗?”
凝雪听到秦珂荟的话一怔,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不禁问自己,在天山生活了十四年,她喜欢吗?
“喜欢,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家。”
秦珂荟:“可我觉得天山不仅不是一个家,反而让许多人失去了自己可能会拥有的家。”
凝雪听到秦珂荟的话,疑惑的看向她。
秦珂荟接收到凝雪的不解,继续说道:“凝雪,你可知道,人为何不同于其他动物?”
凝雪:“凝雪笨拙,并不觉的人与动物有不同。”
秦珂荟:“为什么?”
凝雪:“凝雪在天山十四年,与白兔,鸟儿为伴,它们懂凝雪的喜怒哀乐,凝雪亦懂它们的不适。若不是她们,凝雪定会更孤单!”
秦珂荟:“那你可知人除了有喜怒哀乐外,还有七情六欲。”
“七情六欲?”凝雪再次疑惑的看向秦珂荟,她博览群书,知道七情六欲有几笔几画,却不知七情六欲究竟是何物。
秦珂荟:“是,七情六欲。这就是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人有了七情六欲才会去爱,并懂得爱。可是,众所周知,天山只有女子,更是对偷跑下山寻爱之人,以死为戒。情欲物欲是人所固有的,这些规定却泯灭了人性。如果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规定,也许囚禁在天山的那些女子,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自己的归属,自己的家。所以我觉得天山不是一个家,而是一个囚笼!它本不该存在!”
秦珂荟言外之意,凌枫,天涯,陌上竹,月色,忘恩大师皆懂,只是不知凝雪知不知。
“本不该存在?囚笼?”凝雪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秦珂荟,眸底又冷又悲:“这么说,凝雪被天山囚禁了十四年,如今被释放了?自由了?”
秦珂荟被凝雪盯的不舒服,直觉的那双眸子不似先前柔情似水反而让人害怕让人同情让人悲。
凝雪转身朝着前面的一片牡丹花丛走去:“秦姐姐不了解天山,亦不懂的天山之人!天山从未强迫过任何女子留下,所有留在天山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的!”
秦珂荟:“心甘情愿?谁愿意放弃好好的生活不过,把自己的一生浪费在一座山上!”
“浪费?”凝雪低头看着眼前的牡丹花丛,幽深的眸光竟透着一丝寒气:“凝雪来到这个世上变成了孤儿。若不是姥姥救我,让我留在天山,恐怕早就不存在这个世上了。而天山的每一个人都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受人欺负就罢了,又何来的家!在我们眼里,天山就是我们的家,每一代的天山掌门便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别说是没有埋怨,就是为她们而死,也是心甘情愿!天山本就存在,没有什么该与不该。秦姐姐和我们不一样,自然不会懂我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