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鸢忆像四周望了望,相国府的一切都在低调的奢华,收回目光,发现身边的人落在了后面,便转过头去。
谢长卿忙垂下眼,复又抬头笑笑。
“你让她们退下可是有话要说?”凤鸢忆问道。
她的发丝上沾染了些许水汽,整个人似乎陷入朦胧的江南烟雨中,如梦似幻。
听到凤鸢忆的询问,谢长卿点点头:“昨日收到大哥的飞鸽传书,形势有些不妙。”
谢长卿皱了皱眉头,折扇也收起来,在手中轻敲。
“哦?现下五国并无纷争,枭沂国太子在这,也还安分,哪里还有战争?”凤鸢忆脸色也沉下几分,谢长卿单独与她出来,怕是遇到的事情不简单。
“大哥说军中可能有他国的眼线,他带着一些人马曾经遇到偷袭,只是不知是何人?前天他从坞城接送粮草,被人围在了绥佪山中,绥佪山地势他颇为熟悉才一时不被发现,可他就带了五百兵马,对方至少有三千,而且是训练有素的队伍。”谢长卿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担忧泄露了他的心慌。
他的大哥叫谢长钰,是祁月的大将军,也就是她的常年在坞城以南的齐寒关镇守,再过去左为枭沂国,右边是雅啻国和一些流寇。枭沂国太子萧牧流还在祁月为质,他们应该不会不顾他的死活,只是谁还有这个本事来挑衅祁月呢?
“现下情形如何?”
谢长卿从袖中拿出拿出信件,下方画着此刻他们躲着的地方和周围的形势,敌人的地点。
凤鸢忆接过地图,迅速看了上面的位置,谢长钰他们躲在快到山顶左侧的一个山洞里,一旁有很密的植物,向前延伸着,从上面望去植物是虚悬着的,并看不到洞口,从下往上看植物爬山了山顶,他们就是利用这个山洞卡住了敌人的视线。
可是在这里不是长远之计,敌人若是没有搜到人,会进行围困,他们虽然有粮草,可山上没有水,他们仅存的水最多能支持七到十天。
“他们被困第三天了,若不想办法突围,就会困死在山上。”谢长卿握着折扇的手指发白,军中有敌人的眼线,大哥不敢给军中传信求救,便将这唯一的希望给了自己,他却一时想不出办法。
“你先别急,容我想想。”凤鸢忆安慰道,她拿着手里的地图来回走动,时不时皱皱眉头,神情甚是专注:“你对绥佪山有了解么?”
“以前大哥与我说过,留过一份地图,看过就烧毁了,不过我都记得。”谢长卿说道。
“这个山顶后面画的是一片断崖,除了这一条下山的路,可还有别处?”凤鸢忆站过去,一手指着图上的山顶后部分。
“你是说从悬崖这边下去?”谢长卿惊讶道:“这边半山腰倒是有一条小道,可是要沿着山崖下去,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更不说他们还带着粮草。”
“不,能有一小队人出去就有办法。”凤鸢忆没有抬头,她的眼前仿若是绥佪山,指尖在信件上的地图上画着路线。
“你看,若是有一小队的人先出去了,分成两拨,一拨人去坞城搬救兵,一拨人在山的四周点起火把,插上军旗,敌军会以为援军来了,便会乱了阵脚,他们便会分散扩大搜索,在‘援军’攻上来之前找到将军,他们便有机会以游击的方式逐个击破,只要有出口,便可突围出去,像坞城方向走,便可和援军会合,就算没有援军,将军也可以先出来再做打算。”凤鸢忆将她所想说出来,这样的方法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若是突围不出去,时间拖的越久越是不利。
谢长卿跟着凤鸢忆所指,眉头逐渐展开,他一直在想悬崖边出去粮草便要丢掉,若是丢掉了粮草,边城的数万将士便没有了供给,到时候便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齐寒山便不攻自破了。而从山上突围兵力悬殊,也只是以卵击石,没想到凤鸢忆的法子确实精妙。
“好,确实是好!如此一来伤亡最少,粮草也能保全。”谢长卿不禁连声称赞,眼中是毫无保留的赞赏,凤鸢忆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凤鸢忆笑笑,这些计策都是前人千百年来的智慧,墨魂的课程中这些都是必学的,她只是运气好,恰巧谢长卿记得地图,她才能想出这个办法。
“长卿才智不输于我,只是这次出事的是将军,关心则乱。”
“鸢儿,谢谢你,这次多亏有你,我替大哥,替齐寒山的将士,替祁月万千百姓谢谢你。”谢长卿站直身子,折扇握在手中,双手抱拳,退后一步,深鞠躬。
他是真的感谢她。
凤鸢忆一愣,向后退了一步,侧开身来:“你的谢我已经收到了,如此我便受不起了,会折寿。”
谢长卿看着凤鸢忆似笑非笑的眼神,便也笑了起来:“若鸢儿身为男子,做得军师,这世间怕是少逢敌手了。”
“谁说女子不能为官了,古有女皇武则天,女相陆贞,女子又何妨,只是世人看不穿而已。”凤鸢忆下巴微抬,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光彩,一身红衣似火,傲然而立,绝世无双,真真是潋尽风华,让人不敢直视。
谢长卿望着此时的凤鸢忆,只觉气势逼人,谁说女子不如男,若是放在当今,怕是没几个人能入的了她的眼的。空活了十九载,今日一番畅谈,什么人生真谛,也不过如此了。
世人皆看不开,不如她这番见识。
凤鸢忆心中有股豪情,平日里沉静的性子下原来是此般的灵魂,不知这番话在世人眼里又是如何的离经叛道呢。
不由自主的望向谢长卿,他看着她浅笑,没有嘲讽,没有闪躲,莹光点点,满是赞赏与温柔。
不自然的咳咳两声,凤鸢忆道:“现下给将军回信才是关键,天色不早了,我该告辞了,周大哥该在外面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