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不知何时下了雪，纷纷扬扬的毫不留情面铺洒在一点一点的鲜血之上，可是依旧不能掩盖那殷红的颜色。
怀中的躯体再没有了温度。
“长殷，你说……父亲他会去冥界吗？”炎佑的唇角已然结了霜，煞白煞白的。不是说浩瀚中的人就算躯体死亡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只要不散形就好了么。
那么……他是不是有一天还能够再见到他？
“不会。”长殷的话语中很是笃定。
睫毛颤了颤，“……为什么？”
“不是每一个逝去的生命灵魂都是完好的。”
生灵躯体“死亡”后因为强烈的念欲灵魂完好的脱离而出才会进入冥泽成为魂灵，若真如炎佑所想的随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那么这个浩瀚也就没有任何死亡了，所有逝去的人都会活下来，然后浩瀚秩序被打破，紧接着就只会是毁灭。就像是浩瀚中曾经赫赫有名的人物，鲜少能够进入冥界。
而那些人既然选择进攻星海，就不会让璟翊再有任何能够重新活过的机会。
“……”一滴清泪顺着眼眶流下，炎佑久久的不做声。
……
炎佑没有再将璟翊的躯体移到其他地方，所有的仪葬都是在星海之城的演武场进行的，从今日起演武场再不会容任何人侵犯或是踏进一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让自己记住父亲殇逝的地方，时刻提醒着他父亲未完的遗愿。
演武场再不是演武场。
众人将星海的所有尸首一一安顿，只是那些印在地面上和城墙之上的鲜血却丝毫没有被抹去，像是不容碰触的禁忌。
“他们不像城主，其中大部分人还是可以去冥界进行洗髓或是轮回的。”此时氛围并不轻快，魔月还是想要尽可能宽慰大家一些。
点点头，阿璇还没有从刚刚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不止亲眼见证了璟翊的生死，刚刚在尸体中间看见披霞还有从小一直照顾他们和平常回星海来能够说的上话的一些人此时了无生机的就躺在那里，眼眸紧紧的阖着，再也不会睁开了。明明前些日子他们走的时候还一起去城门相送，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一副模样，心下不免感伤。
跪在灵前，炎佑一袭白衣，瞳孔凝着墓碑上那几个字，冷冷的吐出字眼，却是对身后那人说的。
“不是什么都知道么，现在是不是该说了。”他父亲撑着最后一口气依旧没有交代完的，就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吧。
“……”长殷还没有做声，心中一番计较，却是不易察觉的担忧。
“不用担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即便再不能接受我也会保住我的这条命，这是我父亲要我做的。”弥留之际依旧对自己那么不放心，他又怎么能够辜负了他。
长殷微微一叹，看他的样子也知是不得不说了。
“我也是在外历练时听到了那么些苗头，璟翊和云扇都预感到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作了安排，我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那么信任我，可是他把你托付给了我，所以将事情悉数告知。”长殷沉下眼眸，又回忆起那日自己到城主府与璟翊和云扇长谈的一幕，大约是两年前了，在妖境和冥泽周围的幽冥历练归来。
话到了嘴边才知道，有些事还真的得从头说起。
“你父亲是狐灵你也看到了，但是你母亲可能你不知道，她是仙界的公主。
很久很久之前了，久到要追溯到两千万年前的那场六界混战甚至更早，在六界上届统治者时候的事了。
那个时候狐族出现了一件近乎是耻辱的事情，狐族女子天性媚骨，因为权利或者是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浩瀚中纠缠男子众人皆知，只是对于那些狐女却有一个默而不宣的教条——不论究竟自主或是魅惑了何种男子，但是有一条，狐族内部已经成婚的男子绝对不允许染指，可就是这一条偏偏被人打破了，一个狐女与族中的男子相好，而且那个男子正是当时的狐王。
狐族人把这件事列为永不饶恕的罪恶，其实犯下这罪恶的那个狐女与其说是勾引了那个狐王，倒不如说是狐王因为族中的教条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心里生出了歹意，借着未婚的名义欺骗了那个狐女，事发后又决然抛弃了她，用着族王的身份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她的身上，那狐女并无权势，然后狐族所有人集体声讨那名狐女，最终在妖境狐族的雪山上用精火将其焚烧致死。
那个狐女是不在了，可是……她与狐王留下了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长殷顿了下。
炎佑一直在听着，眼神闪烁，“那个孩子，是……我父亲吗？”
点点头，长殷的声音又响起，“是。”
炎佑一下子怔住了，眼眸微睁，他的父亲，平日里那样温蔼严肃，竟然是作为那样的存在出世的，他即便不从入过狐族也知道父亲在那里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璟翊，在那时众人的意识里狐女魅惑狐王之下产生的孩子，可想而知在妖境里面极其难过，我们平常普通人都很难容下的伦理产物在有那样一个教条的狐族里面更是不被允许存在，可是璟翊活下来了，因为他的父亲是狐王，因为狐王没有孩子。
可能是报应吧，当年狐后一手促成那名狐女的火焚之刑，可是她却终生没有为狐王留下一名子嗣，所以对于璟翊，她不得不留下。可即便这样璟翊依旧是狐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平常璟翊并没有因为狐王之子有任何优待，相反因为他的出身遭到了狐族所有人的鄙夷，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一个‘禁忌’的名头，他没有任何朋友，周围的人包括他的父亲都苛责他，只要行差踏错一小步便要承受极致的惩罚。
不止这样，在璟翊成人那一年，他原本满心欢喜终于可以摆脱狐族出去历练的时候，狐后自然不会任他这样逃离自己的控制，于是……在他成年的前一天晚上她用了自己的最高技能取走并且毁坏了璟翊身上的星蕴，星蕴是生灵储藏元力和灵力的熔炉，如此一来，璟翊再不能修炼任何技能，即便出去历练也不会有什么修为，最终只会是被历练场的各种怪物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