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船依旧安静，船上的人各司其事，包括突然多出来的两个黑衣人，不过大家都默契地不做声，尽管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着痕迹的变了。
伤势渐好，船头处一玄色身影随意的搭了件外袍，对着不远处的云雾若有所思。
每到这时，阿璇都会觉得他离得她好远，远的抓不住，像是从来都不曾在身边，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是属于自己的吗？
微咬着下唇，她不知道。
心里慌慌的，上前去，伸出手攀住那人的肩膀，脸颊靠上他的脊背，清柔的声音响起，只是她的思绪冗杂，不辨方向。
“长殷，我们成婚吧。”
微不可见的一滞，阿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好听的混着沙哑的嗓音。
“怎么？”
怎么会突然这样说？敛下眼眸，遮住了他唯一也是所有能够任人窥探的东西，这么多年阿璇还是第一次提这件事。
她依旧那样靠着，双手下落渐渐的穿过他的胸膛改为环住，吮着男子身上的气味，她无比熟悉，只要靠近就觉得心动的味道，有些涩，“这次你受伤我好怕，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长殷，你都没有考虑过我吗，我知道你为炎佑挡剑是出于道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
她现在还是不敢回忆那天的场面，每每一碰触就感到心颤，她无法想象长殷真的醒不过来了，她又会如何，这些事想都不敢想。
只不过阿璇这样说倒是让长殷心中一动，脑海中迅速划过一道声音。
“你知不知道再看你那般躺在床上，我多怕你又像二十年前那样一声不吭的离我而去了。”
“你总是这般不管不顾，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
那个女人也曾经这样说，只是他不理解，难道他“曾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理智渐渐回笼。
“抱歉，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炎佑是我带出星海，我答应过璟翊要好好护着他。”
“看，我都不能埋怨你什么。”阿璇心里泛着微微的酸楚，从以前到现在他做的任何决定她都没有说过反对，因为他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而她能做的只有陪伴，可是这次不知怎的她竟然有些不能等了，月的出现她自然能够察觉到她对于长殷没有那种情人之间的爱慕，但是竟然心中不受控制的有了一丝危机感，她不确定来源于什么。
“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我虽然不明白但也不会干涉你什么，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吗？”他蹙眉。
“一样啊……”最后的那个“啊”她说的不知是喟叹还是疑惑，是一样，长殷身边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他们一起在外面历练，没有别人，但是无形中的那些东西真的一样吗？女人的心都敏感，可能她的心就是特别敏感，总认为有那么些蹊跷。
她不明白为什么长殷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为什么自己明明表达过不愿可他依旧固执的将整个红船铺满红色，为什么闲来无事总是吹着银箫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为什么……就像是心底有一个人让他魂牵梦绕，可是她一直陪着他却从未看他周围出现什么女子。他们两个人这些年相依相偎，却从来没有再进一步。
这一切的一切，尤其是这次长殷受伤让她的感觉更加明晰。
她不在乎长殷有些事情不让自己知道，但却怕这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她都为自己这般的患得患失找不到由头。
“长殷，我们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了，你知道我爱你，你也说过会娶我，星海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娶我……不好吗？”她没有说“好吗”，而是说“不好吗”，第一次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心中的执拗，不希望他拒绝。
心里不是没有羞涩，像是在跟他求婚一样，幸好她的脸颊在身后他看不到。
听她的话长殷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阿璇说成婚他没有理由拒绝，可是为什么他心底仿若有一道声音在呐喊着说不要，那般坚决，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不要？
缓缓回过身来看阿璇那微低着有些泛着羞红的脸庞，作为妻子来感受……为何他脑海中会出现那道红色的影子？
眼眸微闪，划过一丝暗芒。
许久的沉默，他没有回答。
“……”心中一顿，倏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没有说好。
那就不是答应了。
一时间眼睛里像是被打翻了墨暗的不像话，心中五味杂尘，怎么会……
眼睛里面不知何时有透明色的液体流下，止都止不住，微有些讥嘲的笑道，“长殷，你拒绝就直说好了，我以后就再也不会问你了，何必要这样来敷衍我？”
她都已经放下女子的矜持先开口了，不想再这样跟他不明不白下去，可是他都回答了什么……
“……”他的眸子很深沉，“我从不敷衍任何人。”
“所以你什么都不说！”她突然痛吼出声来，那人一向是最有决断的，心下必然是有了答案，不说是因为不想伤害自己么？可她根本不需要！
可这是为什么？他从前说过要娶她的，而且他们是恋人！
“为什么？”
她问出口，可还是怕听到什么让她更加无法接受的答案，心脏此时已经脆弱不堪了，就像用刀片豁开了一道口子，一道又一道的切割着。
“……抱歉。”除了这两个字他说不出任何东西，他并不想伤害她，不过显然已经迟了。
“阿璇……”蠕动嘴唇，长殷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被她倏地挥开手臂跑开了。
盯着她远去的背影，长殷眸中一阵收缩。
他不能否认自己心里的答案，尽管那个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可是仅仅在梦中她的影子就给自己极致的震撼，阿璇所不能给的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