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下的惜澜宫,泛着淡黄的光晕,身穿淡蓝色月牙凤尾罗裙的清丽女子伫立在幽雅的宫殿中,羊脂般的肌肤泛起点点嫣红,娇俏的朱唇微张,端自氲起几缕勾人的诱惑,如果忽略她略显粗鲁的动作与喋喋不休的话语,那真真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紫洛瑶一手叉腰,一手对着四周指指点点,一副管家婆的模样,狠狠打碎了旁人对美人的幻想。
“那个再往那边挪挪,那个别放那啊,挡路了……诶,小春子,把那个花瓶放到柜子上好了……”
许久,絮叨完的紫洛瑶总算是满意地点点头,坐到九曲檀木椅上,跷起二郎腿,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干哑的喉咙。
自从昨晚与安御轩谈过以后,他大上午就送了几大箱子金银首饰,名贵家具,害的她为了腾出地方,把惜澜宫好好改装了一下。
安御轩赏赐洛瑶公主几箱子金银珠宝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消半日便人尽皆知,于是从下午开始,原本地处偏僻的惜澜宫便迎来了络绎不绝的访客,但是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一一挡了回去,现在终于空闲下来,她也该好好考虑考虑怎么在寻找解药的同时顺便解决掉那几个妃子。
她大致了解了一下安玄后宫的格局,安玄后宫四十多个佳丽,其中以四位妃子地位相平,即涟妃张楚涟,容妃王浅容,芸妃钟亦芸,璃妃钟璃若,但涟妃的父亲张将军拜于王丞相手下,那么涟妃自然与王丞相的女儿王浅容交好,混为王丞相一派,而钟亦芸是帝师钟易年的外甥女,钟璃若是帝师的女儿,两人堂姐妹的关系,自然也要亲近一些,是为帝师一派,如今涟妃被自己踹了下去,自己这个宸妃补了进来,就相当于王丞相一派削弱一半,又多了一个独立的“宸妃派”……
这简直就是一个小朝廷啊……
紫洛瑶揉揉太阳穴,浅酌几口清茶,静静思考着:她挡掉了所有来客,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抱怨,别的级别在她之下的才人贵人不说,就连与她同级的妃子也没有丝毫怨言,璃妃甚至没有来拜访,看来除了涟妃那个胸大无脑的以外,都是些不好糊弄的角色。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皇兄的解药,虽然她答应不会伤害三王爷,但是没说不会在他身上找找其他方法,正巧今日挡掉了所有访客,那就去三王爷府打探打探好了。
心动不如行动,紫洛瑶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屏退所有太监宫女,对兰香吩咐道:“我今晚要去一趟三王爷府,你替我在这守着,就说我在休息,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兰香点点头,问道:“那要是皇上要找你呢?”
紫洛瑶思衬片刻,回道:“那狐狸一样的男人不一定完全信了我,若是他来找我,你就说今晚我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备后患。”
兰香颔首,表示你放心去吧,我会坚守岗位的。
紫洛瑶小心翼翼地推开内室的木窗,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出宫外。
三王爷府。
外面夜色酽浓,此处灯火通明,一间正处中心的房内,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咳嗽声。
几个小厮在房中忙碌着,一个拧着热毛巾,另两个端着羹汤与药汤。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守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坐在床上的男子。
床上的男子年近弱冠,如白玉般的肌肤染上几抹疲倦,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高挺的鼻尖沁出一层细汗,原本红润的薄唇紧紧抿起,涌起几分苍白,他紧紧闭着眼,精致绝伦的面容苍白透明,似乎顷刻便要消失在空气中。他支起的上半身披着厚厚的银鼠皮披风,让人恍然觉得好像到了冬天,兀自升起一股冷意。
“庄叔,我没事的……”少年的声音气若游丝,这样的安慰显然丝毫没有说服力。
被唤作庄叔的中年男子叹一口气,说道:“王爷,您的身体您也不是不知道,为何非要去参加陛下的封妃仪式,现如今这才好些的身子又……”
安慕寒依旧闭着眼,皱起的眉头却略微舒展开来,“这次不同以往的……洛瑶公主的盛名如斯,我是一定要去见见的……”
“唉……”庄叔又叹了口气,却不再多言,他侍奉三王爷十余年,待他如同亲子一般,又何尝不知,三王爷自幼心地善良,因着自己身体不好,生怕耽误人家姑娘,因此十九年来从未动心。而自洛瑶公主回宫以来,她的诗词传遍大街小巷,大有才情直逼三王爷的趋势,那天三王爷在听过她的诗词后眼中蓦地迸出的光彩,甚至抵过十九年黯淡无光的时光,于是三王爷开始收集洛瑶公主的诗词,并亲自注释评析,甚至在听说她要嫁给陛下作为妃子时,不顾自己身体羸弱,坚持参加封妃仪式……
他知道,这无关情爱,只是一个孤独了十九年的少年,忽然找到了能与之并肩的对象,内心喜悦无可抑制罢了,他又怎么忍心,在看到三王爷嘴角难得一见的笑意时,去责怪抱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