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洛瑶站在桌边,食指轻轻叩着桌面。等宣纸上的墨迹逐渐变干,随即小心地从梳妆台暗格中取出一盒似是装着胭脂的锦盒,她打开盒盖,用指甲抠出少许粉末撒到窗边,便转身回到桌边将信纸折起。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被一线香引来的专用于与凤尘歌联系的灵雀就扑闪着翅膀飞在洛瑶宫上空,紫洛瑶走到窗边伸出手,灵雀便轻巧地落在她手心。
“灵儿,你将这信笺传给师兄,我有急事找他,怕他不在谷中……快去吧……”将折好的信笺放进绑在灵雀腿上的信匣中,紫洛瑶将它又放回空中,灵雀在窗边盘桓片刻,见女子略显焦急的神态,只好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去。
传出信笺,紫洛瑶侧躺到软榻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脑海中清理出一切信息,一条一条过滤着,企图寻到些蛛丝马迹……
——
入夜,紫凰皇宫中依旧灯火阑珊,侍卫比以往更加谨慎地巡着逻,每双眼睛都闪着一丝不苟的光勘察着每处角落。
紫洛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终于按耐不住坐起身:皇兄的毒不能拖,反正怎么也睡不着,不如现在先回千羽阁安排好一切,还能争取一点时间。思罢,紫洛瑶翻身下床,叫来清儿为自己穿好衣物,便火急火燎地朝昭凰殿奔去。
昭凰殿门口,紫洛瑶放慢脚步,扭头对清儿说道:“清儿,你去告诉父皇本宫先走一步,让他不要担心。”
清儿领命离去,紫洛瑶才放心地踏进殿内,高声唤道:“兰香?”
“公主。”兰香撩起幕帘,见紫洛瑶进来,恭敬地说道:“太子没有异常,吃了药丸脸色好一些了。”
“嗯。”紫洛瑶提步走进内室,几个看护的宫女微微躬身请着安。
看到紫灏璃的脸色不再惨白,紫洛瑶一直提起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一些。挥手屏退众人,紫洛瑶小声对兰香嘱咐道:“你记住,在这宫里,只有卿初醉知道我的身份,但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若有什么事,只能让凤涯去找南宫镜。”
兰香点点头,说道:“对了,夜护法派人将汗血宝马拉到千羽阁了,说是您来去会快些。”
“唔,他最是细心。”紫洛瑶不由地赞叹一声。这从青龙运来的汗血宝马的速度甚至比皇家马匹更快一筹,倾颜不在自己身边,却也能为自己省去不少时间。“好了,皇兄的情况现在还算稳定,你好生照看着。我先走了。”
见兰香颔首,紫洛瑶放心地走出昭凰殿。仰头看着夜空中繁星点点,轻点足尖,原先站着佳人的青砖石地上便倏然空无一人。
紫洛瑶运着轻功跃过一个又一个屋顶,呼啸而过的冷风灌进耳中,与这还算温暖的夏夜尤为不符。一个旋身轻轻落在千羽阁后院,看着屋内犹亮的灯光与窗纸上映着的挺拔身影,紫洛瑶不禁涌上一丝温暖,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开心,她焦虑,他永远等着她。
迈步向屋子走去,窗纸上的身影微微一动,待紫洛瑶走到屋前,房门也正好应声打开。
夜倾颜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女子,略显沙哑的嗓音飘散在空气中,“都准备好了。”
紫洛瑶看着眼前男子熟悉的眉眼,他总是能为自己默默准备好一切,每当她转身,他就是这么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抬步走进房中,她一眼便扫到摆在桌上的易容膏、面纱,甚至是一杯才倒不久的温茶。
“倾颜……”紫洛瑶咽下即将涌出的感动,转身说道:“冷昔残可能已经怀疑我的身份,若是他要找我你就帮我拦下来,实在不行就让青鸾易容;还有,这次要倾尽樱幻宫所有力量寻找昙花一现的解药,若有人怀疑就直接说是洛瑶公主与祭璃千羽交好,皇兄危在旦夕,暴露身份已经是其次了。这次为皇兄寻药不知要多久,一切就靠你了……”
“嗯。”夜倾颜又恢复了那冰冷却令人放心的语气,“马拴在马厩了,随时可以出发。”
紫洛瑶点点头,说道:“你早些去睡吧,我易完容就差不多出发了。”
夜倾颜的目光暗淡下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出房,为紫洛瑶关上房门。
紫洛瑶注视着门外身影逐渐消失,才有些无奈地走到桌旁,现在皇兄的情况不允许她想那么多,若要清算,她欠倾颜的,不知要如何才能还清……
夜半三分,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虫鸣声,紫洛瑶轻轻将易容膏放回暗格,起身准备将灌进冷风的窗子关上。走近窗边,紫洛瑶正要伸手,耳旁却传来一丝细小的喘息声。
“谁?”她警惕地竖起耳,这个人的呼吸声隐藏的如此隐秘,就连稍重的喘息都浅到连她都仅能听到一丝,可见来人内力之深厚。
窗外的大树上的一个人影,听到紫洛瑶的声音,邪肆却又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抖擞着一身红衣从窗外闪进房中。
紫洛瑶侧过身,无言地注视着突然出现在房中的男子。
这是他第二次夜闯自己闺房了。
不一样的地点,不一样的身份。
低眸掩去冷冽,紫洛瑶处变不惊地问道:“冷阁主,如此深夜,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