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公子装束可是习武之人?”柳梦之似乎有点中意这青年人,虽是莽撞了些,可却直来直往,但凡一点心事都可显露于容。见多了那些矫揉造作的所谓正人君子,只顾在心中意淫风月之事。
“凤栖自幼习武,略懂防身之术。”迟凤栖抱拳相告,他说略懂并非谦虚,而是真的只是略懂,严父并不乐意独子学习粗鲁之术,迟凤栖只能偷偷地从书上学的一些杂乱无章的花拳绣腿。
“大当家,这位迟公子是教谕迟有道先生的独子。”书童在一旁插嘴,柳梦之心知肚明,迟有道的儿子,颇有耳闻,个性叛逆,向往豪情壮气,常在街市打抱不平。
“迟公子如是真心想见婧华,柳某倒是有一事相求,也可借此事让公子与婧华有所接触。”婧华对于柳梦之来说,五年相伴,尽管二人相距六岁,却同音共律,悉心安排好婧华的日常,柳梦之从不松懈。
看来这柳大当家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迟凤栖对于柳梦之的相助内心不禁有所激动,他紧张地稍为屏息,生怕错过柳大当家的每一个字。这小子还真是喜怒于形啊。看到迟凤栖这样,柳梦之更是肯定婧华不会对这样的安排表示抗议。
“公子请坐,”柳梦之轻笑示意迟凤栖坐下,自己也轻拂长袖,落座无声,看到迟凤栖坐下后神情凝重地期待着自己的下文,柳梦之这才娓娓道来,“婧华近日有一心结,说是有一故人近日逝世,此故人在婧华幼时对她疼爱有加,如今归宿黄泉,婧华不前往祭拜甚是不孝,可这路途遥远,婧华一弱质女流,不才柳某又不晓武艺,二人如此前往难免会有不便之处,若是遇到山贼野兽,也难以保全性命。柳某见公子敢言敢爱,实乃性情中人,若是能一同前往,既了却了柳某的心事,也为公子机会会会这婧华小姐,两全其美之事,迟公子你意下如何?”
什么意下如何!这根本就是千个依万个依啊!迟凤栖啊迟凤栖,连老天都在帮你!这故人去的太是时候了!
“承蒙当家看得起迟凤栖,即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迟凤栖忍住心中的激动,挤出一丝江湖侠士应有的两肋插刀豪情气魄。在意中人面前当英雄,谁会不想啊。柳梦之满意地抚手称好,线条优美的唇抿成赏心悦目的弧度。
“柳某不甚感激,请随我去到馀芳楼的别院,看看这婧华小姐的意思。”柳梦之优雅起身,书童让出道路,准备领着迟凤栖前往见他日思夜想的人。多年一直在江湖上吃亏,老天终于开眼让他迟凤栖走运。这么顺利就可以见到临安第一美女琴师,就算死也甘心啊。迟凤栖已经被美得昏头转向了。
馀芳楼别院小径幽暗静谧,时不时看到萤光在兰花丛中闪烁,清淡花香沁人心扉,与石拱门上的“风香别苑”相为契合,徐徐夜风,都可嗅到这兰花香,美人香。柳梦之轻叩花梨木浮雕门,轻唤婧华的名字。身后的迟凤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了。房内似乎听到梳子轻放于案台的声音,接着便是轻盈的步履声。门轻启,一阵袭人的闺房幽香。
这就是琴师婧华小姐啊!迟凤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佳人。乌黑云鬓装饰着剔透精美的青玉,粉面轻点红妆,明眸朱唇,眼中闪烁这浅浅笑意,五官精致雕琢,略施铅华也如此国色天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古人所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有过之无不及。婧华意识到这呆子已盯着她许久,也不知柳梦之此举为何意,深夜里带着个男人来此。
“梦之,这公子是?”迟凤栖第一次听到梦中人的声音,那感觉酥麻。他忘了他还想当英雄的初衷,只是如痴如醉。
“这是迟凤栖迟公子……迟公子?”见迟凤栖失神,柳梦之好心叫唤他。真是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哪。
迟凤栖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赶忙抱拳低头:“见、见过婧华小姐!”声音倒是挺洪亮惊人的。婧华有点被这阵势吓到了。
“婧华,可否为我们沏茶一壶?有事想与你商量。”柳梦之轻声道来,话中满是怜爱。迟凤栖有那么一瞬间觉察到这两人关系中的暧昧。早有耳闻馀芳楼柳大当家与琴师婧华关系密切,不过只是些风言风语,迟凤栖并不信这些市井之话。
婧华颔首思索一会儿,看了看这迟凤栖,又看了看柳梦之,顺从地侧身让道:“二位请进。”
迟凤栖倒是进过女儿家的闺房,自小与表妹嬉闹,常进出表妹闺房,这婧华小姐的闺房与表妹那华美闺房大为不同,案台上点着檀香,房内装饰简单,并无香艳之处,却让迟凤栖异常紧张。
迟凤栖谨慎端坐,而柳梦之则神态自如。
婧华用鲜开水轻荡空茶壶以暖壶,倒去壶中水,葱白玉指捻起数叶嫩茶放入壶中,缓慢倒入鲜开水,去掉废茶汤,重加入鲜开水以泡茶,末了还要用冷水浇壶,以保持茶水清香。
迟凤栖也见过家人泡茶,婧华做起这事,却甚是好看,一举一动都萦绕心中。
通过梅子青的滤茶盏,清香澄澈的茶汤端送到迟凤栖和柳梦之面前。
“多谢婧华小姐。”迟凤栖抿了一口清茶,也不知是否因为是她所沏,心中竟有一丝甘甜。
柳梦之边品着茶边跟婧华说起邀迟凤栖一起前往祭奠故人之事。
婧华听完并无多少反抗之意,只是无言地思寻着这事情。看着她凝重的神情,迟凤栖的心吊到嗓子眼。一定要答应啊一定要答应啊婧华小姐。
“这迟公子并非浪荡之徒,秉性直爽之人不可多得,这不正是你我所需所求吗?”柳梦之欣赏迟凤栖的态度很明确,见婧华踌躇,想为其多提点建议。婧华看惯纨扈子弟,除了他柳梦之这一知心之交,已无其他可依赖之人,借此机会,他也希望婧华可以有其他知己好友。
毕竟自己并不能一直长伴她身边。想到这里,柳梦之不禁在心里黯然。婧华轻启朱唇,微露皓齿:“一切都听梦之安排。”若是日后能得佳人芳心,迟凤栖第一个要感激的绝对是柳梦之。一句“一切都听梦之安排”让他都快乐死了。可虽说这婧华小姐有个性,迟凤栖不禁疑惑,如今自己所见的婧华小姐,只要是柳大当家开口出声,不都一一顺从了么?
狐疑地看着眼前默默品着茶的柳梦之,感激之余,迟凤栖多少还是有些妒忌。临安第一美男子也罢,馀芳楼大当家也罢,能让临安第一美女琴师婧华顺从这一点本事就够天下男人生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