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娘是妾,生下她没多久就受不了大房欺凌,郁郁而终。整个谢家,她以为只有爹在乎她,真的关心她。现在看来,原来皆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
她冷冷看着那个给她生命的男子,那个她曾想要牺牲自己的后半生去孝敬的男子。陡然,笑了。笑得红了眼眶,鬓角的发丝狼狈滑落。
未等她回答已将人拥入怀中,霍迪帮她理好鬓发,再抬眼,杀气凌现。“既是你悔,我也绝不放手!”
电光火石之间,已然短兵相接。
云歌只觉得面前掀过一股气浪,撞得她胸口微疼。再转头去看侧旁,方才还同她一并立着的别门弟子,已有不少身受内伤,气息微薄。
身前,师父仙姿凌然,衣阙飞扬。她呆呆的望着的那背影,向来不喜诗词,那一刻脑中却忽的蹦出几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师父……”她有些感动。此生,除了爹娘,从未有人在生死关头,挡在她前面。
衍城懒懒的回头,厅中已刀光剑影混乱到了极致,他却仍是原来的样子,不急不缓,淡如风云。他抬手用手指戳她的额头,姿态如上古嫡仙挥袖点将。
心头猛地一暖,云歌上去就想抱住师父的腰。一则,好多胳膊腿,刀和剑从她身边飞过,她真的好腿软,真的好害怕。二则,师父的豆腐很好吃,此刻不吃何时吃。
正扑到半空,头便被人用掌心抵住,她透过指缝去瞧,师父微皱眉头,勉强伸出一根小手指道:“别乱扑腾,丢了小命为师可不管。喏,抓着,跟为师出去。”
好失望!抱着腰跟拽着小手指,简直一天一地的差别!
无奈还是将师父的手指紧紧握了,云歌只觉身上一轻,缎子似的被人在空中带舞了几下,人已到了厅外。
临近年关,陈国的雪下得越发频繁。她缩在师父身侧打了个冷战,心中却还记挂着屋里的那两人,不愿离开。
“师父,他们又无甚大错,为何盟主和各位掌门都不愿放手呢?”
低头看她,衍城不由暖的眸色,同样的容貌,同样的问题,时光回转,仿佛他身前站着的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片刻晃神,他自然的帮她拂去发上落雪,前所未有的耐心:“记住,在江湖中,没有对错。所为正,不见得正,邪亦非定然。”
“那我们为何不帮他们呢?只因为相爱便要被赶尽杀绝,徒儿实在不能理解。”
衍城轻叹:“为师没有出手,已是对他们最大的帮扶。况且,就势而言,霍迪不见得会败。走吧。”
“可是……”还想说什么,师父已转身离开,她还紧拽着师父的手指,即使不愿,身子也自发的跟了上去。
踏雪留痕。一边剑气横生,血腥浮躁。而另一面,长长的廊,漫天的雪,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越走越远,隔了好久,还能听见女子的聒噪。一动一静,竟也分外和谐,融入了雪幕,恰好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