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被他的气势吓住,但还是为难道:“大人,您也知道最近在捉探子,每个人进出城仔细排查,这我们……”
“那你可见这是何物?!”骑马之人亮出一个令牌,守门人赶紧吓了一跳。“原来是郭将军的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愣着干什么?!还不替大人速速开门?!”
城门缓慢打开,等待进城的人们纷纷替这支军队让道。李黛则看着他们从面前走过,本是无心的却突然见一匹马被绳子狠狠拉动,它似乎并不愿走,一个劲儿的看向这边。
李黛的眼倏然睁大,差点惊呼出声。
飞雪?!它怎么在这?!又看见马车上堆放着缴获的衣物和粮食。她一眼便见到那床带血的蓝色印花棉被。那正是那大婶儿曾给淡竹用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在心中放大,她捏紧了攀住窗子的手。
“公子可否告知我到底发生了何事?”她问。
云沂抬起头,看向那身影。
李黛不知道他的表情,只是扯了扯嘴角。“你能救了我没道理那般巧合。能用你的情报网调查下这件事么?”她从不相信巧合,一切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那必然事出有因,况且她不怕摊牌。
虽然不知这人的背景,到底有何目的。但她确信既然他没有刻意隐瞒,那就表示他并不在乎她看穿,或者,他就是在等她捅破那层纸。
“姑娘果真聪颖。”身后的人似乎淡笑了声,一点也不惊讶。“听说大阙和东黎一直关系紧张,却都缺少个开战理由。”
李黛听着,想到此处是两国交界处。大阙定是通过在东黎土地上动手一次惹毛东黎。
“可为何要杀他们?”为什么是他们,那群逃难的村民。
“姑娘可知钺乞国?”
“钺乞国?知道,听说前阵子被灭国了。这有何关联?”
“不错,可姑娘不知占领钺乞国的正是大阙。由于武力镇压窜逃了不少流民,那村里的便是流民中的一份子。”
“可流民不止他们,为何偏偏要杀他们?”
“是了,怪就怪在他们流亡到了这里……”
这里?李黛皱起眉头,突然想明白了。这里是两国边境,最易闹事端的地方。钺乞被大阙占领的,那么就完全有理由说那群人是自己国家的匪徒。
惩治自己人本无可厚非,偏生那些人是在东黎境内。这无疑可以给东黎盖上一个“忽视大阙”的罪名,大阙这下可以讨伐东黎的目中无人为由而动兵。这下他不仅占了义,更能激励士兵。
“既然公子都能知道这些,那东黎当局者为何不阻止?”一个念头突然跳出来,她问:“难道……”
后者对她的猜测不予以否认。只是李黛却感到心寒,为了一个理由便可以牺牲掉一群朴素的村民。
突然又觉得如此悲悯好心的自己很可笑,自己以前可都是干暗杀的勾当,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的她到底能做什么呢……
想起那被子上的血迹,微微皱了眉头。
“姑娘可是在担心淡公子?”
李黛背着他,不料这人明明在看着书却心思缜密。扬眉回头:“万一我是在心中腹诽这些弃人命如草芥的所谓国君呢?”
有些意外,云沂凝视她的眼似笑非笑:“姑娘很大胆。”
李黛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乃区区百姓,背地里议论当局者有不敢?何况这乱世天下,群起英雄志士比比皆是。哪位君王在篡位之前不是参议国君,想自我替代。不过我没那么大志向,只空空说几句逞心口之快。”
“姑娘说的极是。”
李黛一笑:“这下公子可认猜错了吧。”
云沂见她一副赢了的样子,有些忍不住笑,轻摇了摇头:“不,这只是姑娘想过的,并非刚才所想。”
“哦?你何来的自信?”
“姑娘方才虽说在为那群村民说话,可言语间却透着无奈,并不算打抱不平。且姑娘面对那小女孩的死表现的极其平静,似是见惯了生死。姑娘岁年纪尚幼,却有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冷静,话语间又时而流露沧桑。所以纵观之下,姑娘心性内敛老成,见惯风雨,不会像初出茅庐那般一腔热血。”
李黛很少听云沂说这么多话。也默默的听着,她丝毫不意外这短期相处却被看的透彻,因她没有刻意去装。
只是对于他的形容感到恍惚,只觉得是她又不是她。以前的她虽冷静内敛,但心是热的,有满腔热血。反观现如今的她,没了执着,没了信念,犹如浮萍。倒还真有些沧桑起来……
她低低的轻笑了声:“公子果真明眼,我被公子看穿了,有些尴尬呢。”
“不是的,”云沂打断她,染墨般的眼眸望着她,带着笑意。“正相反。姑娘让我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