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这个时间了吗?她,又来了。
“你回去了?”千寻嘉赶到机械性地执行她命令的人身边,一把抓过她的手,声音尽量压低,仍然掩饰不了其中的怒火。白天的水灵儿已经没有了夜晚的感情,木然地看着主人。她没有反应,也就意味着默认。
千寻嘉看着她手上沾染的水渍,再看裙子上稀稀落落的痕迹,神情终于收敛,不再那么急躁,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像是心疼的责备:“我知道时间到了,但我这里已经处理好了,就要回去。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允许,不可以独自回到那里去。”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距离最近的水灵儿能清楚。楚湘王跟过来,只看到了她最开始急躁的背影和水灵儿那张完全看不到表情的木然的脸,后面的话和表情转变他没听到也看不到,真的以为发生了一场奴婢不听话遭到主人训斥的画面。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出声打断只有主仆二人才能懂的交流,走上前来。
“没事。”千寻嘉放开水灵儿的手,让她的手臂垂下来,宽大的衣袂也跟着滑落下来,将手臂上肉眼也能看到的“污渍”遮起来。千寻嘉回头看楚湘王,脸上的情绪已经恢复到素日那般滴水不漏,什么都看不出来。
楚湘王当然不会相信,可是人家刻意隐瞒,他也别想问出来,于是也放弃了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的念头。却看了一眼水灵儿,被千寻嘉挡在身后,自己却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心思,呆呆地站着,垂着头。楚湘王的视线落在水灵儿的裙子上,见上面湿湿的,再一看水下装满水的桶,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想到了。
“这个,是要还给我的吗?”楚湘王看水灵儿,千寻嘉却看他,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掌中的透明水晶。
“是啊。”楚湘王将视线从水灵儿身上收回来,把刚才从屋子里面拿出来的水晶给千寻嘉看,疑惑,“这是你的吧。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是我昨天落在那里的。”昨天没有通知打开人家插起来的门,擅自进卧房还留下罪证,千寻嘉表现的坦坦荡荡,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从他手里接过水晶,转身就给水灵儿的手腕系上了。水灵儿手上的“污渍”,那些修仙者眼睛才能看到的密密麻麻蠕动着啃食她皮肤的“脏东西”,立刻就被水晶纯洁的光芒给覆盖住,挣扎着、惨叫着,还是被一点点净化掉了。
就像一滴水倒在烙铁上一样,瞬间消失不见,还发出正常人听不到的刺啦一声。裙子上面沾染的痕迹感受到危险,挣扎着想逃跑,但光芒以更快的速度阻拦过去,全部消灭。楚湘王没有看,如果他看到了,就会发现水灵儿刚才还滴着水的裙子,这回已经干了,干净了,就跟最初一样。
“昨天落在这里的?”那个世界的事情,楚湘王知道不多,关注点自然也无法准确跟上,他正纠结的是另外一个点——仔细回想了一下,千寻嘉昨天只在早晨来过一次,在外间除掉了脏东西以后就离开了。他又去了她居住的小院一趟,千寻嘉再也没有来过。如果说放在外间也就罢了,可是那块水玉,在他的枕头底下。
“你昨日进入过里间?”他疑惑。
千寻嘉帮水灵儿系好了通灵的水晶,打发她走了,自己本来也要跟过去,听见身后的人问,她想了一下,知道双方产生歧义的点在哪里了。
“是昨天晚上。”想通了之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斟酌一下轻重的意思,“昨天晚上我发现你这里挺热闹的,所以过来看看。临走的时候留下了那个。”
千寻嘉回头看他,目光清澈地没有藏下一点阴影。
楚湘王的心却迅速地被巨浪吞掉了。昨天晚上,她来过,留下东西,他毫不知情。
“那么,我在做什么?”他紧盯着千寻嘉的眼睛,问——他本来是想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在门从里面插上还没有破坏门闩的情况下,可是还没有出口就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东西已经摆在这里了,她的本事不言而喻,问清楚了这个她还有其他手段。根本防不过来的。
“在睡觉,做噩梦呢。”对方的语气和神情里面些东西,千寻嘉看得出来,还是坦诚得就跟自己只是摘了一个自家树上的果子一样轻松,“你不记得了吗?昨晚的噩梦?”
噩梦?那两个字让楚湘王皱起了眉头,回忆。怎么会不记得,那个不管做了多少次都能让浑身颤抖耗费尽全部体力心里的梦境。可是中间醒来了一次,只是翻了一个身噩梦就被打断了,再然后难得的无梦睡眠。睡的前所未有的踏实。
“是怎么回事?”他暂时忽略了对方的擅自闯入,以及对隐私的侵犯,将关注点转移到一个上面。
“世界上有一种专门编织噩梦的小鬼,你的院子里面就有。”千寻嘉简单解释了一下,并不想太深入,“你昨晚就是被他们缠上了。”
“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果然有这种东西。”楚湘王之前在书上看过,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到,噩梦折磨的快要发疯的时候也怀疑过,找了很多术士也没用。后来遇见巫山老人,提及此事,他却说纯属杜撰,世上并无此物。噩梦是心病所致,心病解除了,噩梦自然也就不会造访了。他的心病是无论如何也解除不了的,所以只好放任,让噩梦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了。
可是千寻嘉说,世界上真的有,还被她撞见了。她和巫山老人法力的高低,结果已经摆在那里了。她的话的可信度也是让人无法怀疑的。
“我做噩梦多年,一直是它们在捣鬼吗?”他已经忘掉了对方不礼貌带来的隔阂,好奇地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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