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牢笼,里面装满了咸涩的海水,外面罩了个纯黑的布套,顶上留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孔,刺眼的阳光经过海水的柔化,带来的是一种微薄的暖意。瑞珠在水中蜷缩成一团,心底的恐惧更多的化为了悲哀,她终究是无法逃离贡品的命运。
魏震这个人,一心想着升官发财,此次主动请命来南海赈灾,帮助灾民重建居所,没想到一早存的就是这个心思。
鲛人的价值超越玉澜国无数的稀世珍宝,他要把瑞珠进贡给那坐拥天下的九五之尊,来换取他的官运亨通。
她和乾天都没想到,周围几个村子的村长一早就接到了魏震的指令,留意鲛人的出没。村长一知道乾天救了她,就派人通知了魏震,村民守住那边的海岸,魏震带兵在另一面的海岸设伏,上演了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多不幸,她和乾天都成了那只鳖。
她从前天就被关进了这个牢笼里,那之后她再没有见过乾天,现在她最想的事情不是怎样逃脱,而是……乾天。他对魏震没有利用价值,他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车轮滚动的声音枯燥而无聊,押送瑞珠的士兵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兄弟,我听说这里面关的是一只活生生的鲛人?”说话的是一名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兵,是魏震在南海一片的太守处调派的人手,并没有参与追捕瑞珠的任务,对于鲛人好奇得很。
与他一同守在瑞珠身侧的另一名士兵刚好是魏震从京城带来的亲兵,听他这么一问,顿时得意的扬起了眉头,“可不是,当时我们可是在沙滩整整埋伏了五天啊!和她在一起的小子滑头得很,水性又极好,若不是魏校尉一早想到了,就让他们给跑了!”
“哎,这是不止一个鲛人?”一听他说起追捕行动,周围的侍卫都感兴趣的凑过头来,满眼放光的看着那名亲兵。那亲兵清了清嗓子,又道:“那小子可不是鲛人,我看他是被鲛人迷了心智了。我跟你说,鲛人貌美之名可是久传不息的,那皮肤,那身段……啧啧……”
瑞珠将耳朵贴在透明的玻璃壁上,将他们的话语一字不漏的收入了耳中。眼看他们讲的话越发的粗鄙,她正打算扭头不听了,却听见其中一个人忽然提及了乾天,“那小子呢?魏校尉没把他一起抓回来?”
“呵,哪能啊!”那亲兵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满的不屑,“和那鲛人一起抓回来的,魏校尉念在他是被鲛人所惑,本不欲与他计较,关了半天就给放了出来。你猜怎么的,他居然半夜潜入驿站想偷魏校尉的腰牌,被逮了个正着!”说罢,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瑞珠听着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揪起来,根本不敢再听下去……她怕,怕他出事。
“后来呢?”似是笑够了,又有人发问了。
“后来?”那亲兵好笑的接过话头,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人都死了,你说呢?”
纵然他假意压低了声音,这几个字还是一字不漏的入了瑞珠的耳朵。她原本紧握的双手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徒然的松开来,死了?
乾天死了吗?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了?
第一次在水里,瑞珠有了窒息感,她的双手和鱼尾一齐猛力地拍打着那个玻璃面,弄出了巨大的声响。原本聊得正欢的官兵们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忙止住了话头。那声音越来越大声,那亲兵忧心那玻璃会给瑞珠打碎了,忙向队伍前方的魏震跑了去。
不过片刻,魏震就骑着马过来了,一双鹰眸紧紧地盯着被拍得阵阵作响的玻璃罩,翻身下马,一把将那块黑色的布罩揭了下来。
在场的人见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凄美画面——在一缸清澈的海水中,人身鱼尾的绝美鲛人微微蜷缩着身体。鱼尾上的伤口因用力过猛撕裂开来,缓缓地流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海水。她睁着一双碧色的美眸死死地盯着魏震,满带恨意的眼中滑落了一滴滴晶莹的泪滴,透明的泪水落地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