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闻言一愣,随即面色变得古怪。好像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又好像是完全不解。楚云灏却看也不看他,脉脉暧昧眼光在慕挽晴身上落了落,随即款款拂袖转身,富丽蓝紫色衣袂漫飞,带着上挑眼尾的一线艳光,消失。
桌上只剩下三个人。
慕挽晴在很乖巧淑女地吃饭。
禁锢她良久让她身上不住泛热气的东西终于舍得退开,她轻松长吁一气,没有偏头去看裴逸,心中一边恶寒着楚云灏临走时的眼光,一边不断揣测他到底留下了什么贺礼。
放在偏院,盛在马车里,不能放到明面上,难不成是一箱金子。
爱钱的某人格外向往地仰了仰头。
裴逸饮了一杯酒,看向楚云霆,突然道:“这五年在殇阳城难为五皇子了。”
殇阳城,位于盛京和西梁交界处,城内人员混杂,性情温和的盛京民众和放荡不羁的西梁人士常有冲突。
“西梁毕竟是莽夫开国。”楚云霆挑了挑眉,“性情桀骜,豪爽不拘也有些不讲理。”
“我倒也听说过一二。”裴逸轻点头,“盛京百姓敦厚,常常遭到西梁人士聚众殴打。小惩效果渺茫,他们总是不服从调教;又不能出动军队,大动干戈,怕会引起战乱,确实难以管理。”
“以前还不是这般样子。”楚云霆道,“不过是这几年西梁发展鼎盛,民众跟着耀武扬威罢了。”
他皱皱眉,又问,“裴世子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最近他们更是猖狂,不仅欺民,有的还夺粮,我只是临走前仔细嘱咐留在那的军队见机行事。”
“五皇子不过也是怕他们有什么谋逆之举。”裴逸毫不犹豫地开口,“既然如此就要提前下手。”
“话虽这么说。”楚云霆摇摇头,“但是一旦开战受苦受累的最终还是百姓,若不是父皇下了急令命我尽快赶回,我倒是甘愿一直守在那。”
“守在那的确也是比较好的。”裴逸淡淡道:“至少可以远离一些东西。”
一直低头吃饭的慕挽晴轻轻吸了一口气。
西梁在盛京之西,许多年前本名西单,是当时称霸草原的部落。百年前的前朝崇尚和平,不主张强权战争,给了它发展壮大的机会,而后它又趁着新旧朝政争夺革新之际,抓住机遇溯流而上,一步步发展成今天的大国。虽然它如今俯身盛京,但其浩壮国势不容小觑。
而且不止是西梁,盛京四周邻国,除了千年隔离尘世烟火不为人悉知的北瞑之外,南轩和东嬴同样实力强盛。现在的盛京虽然表面上仍是掌控者,万众俯首称臣,可是如果群起攻之,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表面看上去岁月静好,谁知道下一秒藏匿的炸弹会在哪里爆裂。
慕挽晴眸光沉了几分,这天下,难不成是要有大变了吗。
楚云霆笑笑,目光转到一直不动声色安静埋头吃饭的慕挽晴身上,突然道:“别人都说慕家二小姐沾染江湖作风,为人行事傲慢放荡,可今日一见这般和静温婉的样子,却是霄壤之别,才知外都是是讹传。”
慕挽晴在心中骂了一句,这是谁胡诌八扯!随即心里又喜滋滋的,唔,原来还有人知道我的本质是淑女啦。
慕挽晴眼神十分温柔地抬起头,准备朝着楚云霆来一个露出八颗闪亮小白牙的标准微笑,却突感手腕一紧,裴逸紧紧拉住她的手,骤然起身,一个用力,把她也拉了起来。
半扬起的笑容凝在嘴边,慕挽晴没好气地瞪他,低喝:“裴逸。”
“我在。”语气清淡。
他又偏头到她耳侧道:“不好奇留在偏院里的礼物是什么吗。”
慕挽晴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了裴逸的意思。
“慢慢吃慢慢喝哦,不要客气。”摆摆手欢快丢下一句话,她在四周惊异愕然的眼光中反手抓着裴逸的手匆匆离去。
楚云霆一怔,杯沿搁在唇角迟迟未动。
说的好像,是她请客似的。
楚云霆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眼光沉了几分又突然明亮起来,他朗朗一笑,翻手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而那粉红一角,纱帘突然被人狠狠一掀,赫然便是原先的粉衣女子。她望着裴逸和慕挽晴消失的方向,目光火热顷刻燎原,手中轻柔纱帘被死死攥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