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纠结着要说些什么,那女子却凑到她耳边,低低道:“我知道你是女人,不用紧张,我漂泊江湖多年,不过求一个安身之所。”
话音刚落,两人正好伴着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稳稳落地。
“娶了她!”
人群中蓦然有人一声大吼,接着所有人都沸腾起来,静寂许久的姻缘阁,在这一刻喊声震天,就连靠着的小湖,都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涟漪层层推至湖中央,不远处吵嚷不休,热闹非凡,湖中央小亭里坐了许久的公子,却只是偶尔一瞥,更多时候,是在欣赏这附近水烟朦胧,景致如画。
金黄鹿皮靴,绛紫色绣金羽长袍,带着神秘气息的紫中带红的颜色和灼目耀眼的金色交织一起,衬着他指尖轻捏茶杯的雍容姿势,自生端肃华贵之气。
石桌上,摆放着一整套金黄色的冰裂纹茶具,色泽纯正明亮,裂纹清新自然,水入琳琅有声,是罕见的上等之品。
“公子。”他身后两名随从锦衣华服,面容清冷,同他一般气势非凡,一人上前,轻声道:“该走了。”
男子闻言放开茶杯,淡淡唔了一声,站起身来,两名随从随即上前,将茶具仔细收进金檀木小箱里,稳稳拎住。
男子微仰着下巴,姿态雅贵,步伐稳重,负手从容而行,不多时便下了桥,桥下,一辆通体篆刻洁白祥云的马车等候已久。
男子静默一瞬,没有马上进入,反而回首望向此刻喊声震天的姻缘阁,恍惚想起那招亲女子掀帘而出的翩翩身影,似乎和记忆中某些甜蜜芬芳的画面,交叠重影。
心中一时热浪激涌,他有些失神,怔怔望了几秒,随即醒过神来,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驶远的同时,慕挽晴在眼看越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中夺过钱掌柜手中的金锣,当当当三声脆响响彻天际。
“今日的比武招亲,到此为止!”
……
“你叫什么名字?”满香居天字一号房内,慕挽晴无视桌上堆砌如山的空盘子,勉强笑颜如花地问。
“林芷兰。”那人头也不抬,小巧的瓜子脸整张埋在碗里,腮帮子鼓鼓的,嘴里含着满满的饭,说的嘟嘟哝哝。
慕挽晴点点头,想着刚才在姻缘阁发生的一切,看着眼前这个名叫林芷兰的女子,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这场比武招亲,是她想替自己招揽个人才。裴逸的人虽然可用,但她不能时时如此,有些需要她自己解决的,还是应该凭自己。况且她从不认为女人该一味地把男人当做可供攀援的良木,女人该同男人一样,有追求的自由,有恪守的信仰,有暴起的资本。
而京城都城之宝地,会五湖四海八方之客,指不定会有江湖大侠游走至此。她本以为会招到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功盖世的翩翩公子,没想到会是个耍无赖的女人。
虽然如此,但这人武功不简单,而且精灵古怪别具一格,异于一般人,若能收入麾下好生培养,保不准会成为奇兵猛将。
慕挽晴心中欣喜,笑眯眯看她,诚恳道:“我答应你之前说的事情。”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林芷兰终于舍得抬头,精光闪闪的双眼滴溜溜一转,看定慕挽晴,“你不问我从何而来,不问我都经历过什么事,不问我将来有什么打算,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我是别人派来的卧底细作呢。”
她上前,把一张脸直直凑到慕挽晴面前,咯咯笑道:“说不定半夜,我就会悄无声息溜进你的房间,将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恶狠狠插进你的心脏……”
她越说语气越低沉,魅语一般,阴气森森,慕挽晴却不以为然一笑。
“你如果真是卧底。”她轻描淡写地挽挽袖口,“那么我给你这个机会,在最近的距离最大的可能里,杀我。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语气前面还算平和,到了最后一句,急转直下,突转悍厉,林芷兰先是一怔,半晌后仰头大笑。
“好!好!”她笑得十分快意,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华光,“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取出两个酒杯,哗啦啦倒满酒,将其中一个塞到慕挽晴手中,不等慕挽晴准备好,一声轻响自行碰了杯,仰头饮尽。
空荡荡的杯底一亮,她稳稳坐好,埋头继续吃。慕挽晴的手,却还保持着被她硬塞进酒杯举起的姿势停在半空。
半晌慕挽晴哑然一笑,搁下酒杯收回手,又道:“不过这几日要先委屈你住在酒楼里。”
“行。”
想也不想,林芷兰脱口而出,也不问缘由,爽快回答,又急忙赶着慕挽晴走,让她去干自己的事情。
吱呀一声门关上,慕挽晴轻轻吩咐在门外等了许久的钱掌柜,“这几日好生招待着她。”
“没问题。”
“另外……。”
“好好去调查一下…。”
钱掌柜目光闪烁一下,抬头凝视慕挽晴,低低道:“明白。”
慕挽晴颔首,随即进了这层楼的杂物房,从里面货架后的一条隐蔽小道下楼,准备拐到满香居的后院,从后门出去。
这条暗道,是她有日无意中发现,层层楼梯,跨越楼层,直接通到满香居后院一间放废物的小屋里。
满香居的生意因为火锅的推行而越发蒸蒸日上,天天爆满,有意加盟的申请文书也如雪花般飘来,慕挽晴倒是有开连锁店的想法,但不是现在,现在盛京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还深夜紧急宣太医进宫,正是最人心惶惶的时刻,动作太大难保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她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满香居的幕后老板,因此这条暗道,来得正是时候。
慕挽晴提着灯笼,很快走过黝黑的暗道,来到那间年久封闭空气呛人的小屋里,再趁人不注意一路溜到后门,一开门,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