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慕挽晴眉头一挑,公主?她什么时候成公主了?
怔愣半晌,她想起了中秋盛宴时的事情,顿时了悟。
门口传来的声音,温润清雅,春水柳枝般轻缓,落在正忙前忙后的这群人的耳朵里,却如一记响雷劈在头顶。
嘭一声,一人没控制好力度,狠狠一拳捣在慕挽晴的肩膀上,嗖一声,一人刚拧干手巾,惊慌失措中手一扬,手巾在空中徐徐展开,划出一条美丽圆滑的弧线,拍黄瓜一般精准无误地拍在了慕挽晴脸上。
这边慕挽晴一声不哼,直挺挺躺着,那边人对着门口哗啦啦跪了一地,“世子饶命啊,以后再也不敢了。”
“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裴逸微微笑。
“快走快走!”然而没等裴逸开始数,那一群人惊慌跳起,你拥我挤一路推搡着鼠窜而出,只留下好大一股庸俗浑浊的脂粉香气在室内飘散。
裴逸皱皱眉,眉宇间挂上一丝嫌恶的神色,“告诉她们,回去每人在澡盆里泡上十个时辰,少一秒者罚钱百两。”
门外婉棋抽抽嘴角,躬身应了。
裴逸这才满意向着屋子深处走去,一路走去,床上那个模糊的人影愈发清晰,他淡淡一笑,手指刚触到水晶珠帘,一块绣金白梅的手巾以旋风之势飞了出来,赫然便是刚在甩在慕挽晴脸上的那块。
身子一偏手指一捏,手巾稳稳落入手心,裴逸隔着珠帘对着内室抖了抖,“安阳公主这么不待见我。”
“安阳公主说,你可以滚了,越远越好。”窸窸窣窣推被子声,慕挽晴坐起来了。
“我不太会,不如委屈公主殿下给再下亲身示范一下。”
“蹲下,抱头,身体前倾,旋转三百六十度。”
“听不懂。”裴逸装糊涂,眨眨眼诚恳道:“劳烦公主殿下亲自亲授。”
慕挽晴喉咙一堵,咬牙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我已有婚约。”
“脸皮实在太厚。”
“不过半斤八两。”
裴逸笑得无辜,慕挽晴却险些吐血,忍不住低低咳了一声。
听见她咳嗽的声音,裴逸不再在外面逗留,一掀帘进去,将一碗药汁递到她面前,轻声道:“先喝了。”
慕挽晴倚着床栏,抬头看他,却没动,淡淡的白气氤氲上来,一帘白气之后她的眉眼有些漫漶不清。
身前的人依然是银白色的锦衣长袍,亭亭如一株开在雪原的玉树,可是那衣服不似常日那样整洁,曲曲折折压着很多褶子,袖口袍角都沾了灰,脏兮兮地可难看了。
而他俯身关切望过的眼眸中,纵横着条条鲜红的血丝,如一场淋漓纵横的血雨。
哎,大神不是有洁癖的吗,这是被谁虐待成这个邋遢样子。
慕挽晴抱着被子,闭了闭眼睛,半晌才睁开,伸出手轻轻接过那碗药,一口饮尽。
药汁苦涩,吃了满嘴的苦味,如这一刻说不得的心事。
她喝了药,裴逸接过碗放到一边,却不急于走,反而在床沿坐下,紧紧盯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踌躇良久,只道:“你能回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