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眯眼,扫视人墙,寻找杀气来源。一大排人墙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上神色,但他们的肢体动作,都微仰着头,做向往状地望向城门口,突然,其中一个老苍头轻轻按住了他身旁孩子的肩,之后杀气消弭。
慕挽晴默然半晌,恍然大悟,嘴角翘起,只怕这整整一大面人墙,都是冲着她和裴逸来的。
大人有强大控制力,可以好生藏匿杀气,孩子则不同,长久的等待会磨掉他们的耐心,让他们心绪浮躁,从而暴露自己。只不过这小小年纪就去当杀手,定然是被人刻意培养。
慕挽晴一霎有些心疼,心疼这些孩子还未长成,就被鲜血和仇恨浇灌心房,失去对人生美好的追求。
是谁!狠心对小小年纪的孩子下如此毒手,将他们培养成麻木不仁的冷血杀手。
慕挽晴愤怒扭头,她知道裴逸一定知道答案,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隆隆声响,城门终于开启,各家贵介开始纷纷驾车出城,辘辘的车轮声踏破寂静朦胧的街道。
等待了许久的人们眼神失望起来,没人注意到,有银色光芒在空中一闪而过,越过城门,流星般陨落。 出城门行了不久,慕挽晴十分眼熟地看到个某个白衣飘飘,活脱脱像跟白桩子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
心中一喜,她停下脚步就要扑过去,却被裴逸先知先觉地拉住,半步也动不了了。
随即那人脚不沾地飘过来,躬身道:“世子。”
“小白啊。”慕挽晴一时懒得跟裴逸置气了,笑吟吟望他,“话说我好久没见到你了,这是去哪里采花了,采回来没,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要不要我给你当证婚人啊。”
钰书抽抽嘴角,选择无视脑中一堆乱七八糟想法总能莫名扯到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上的慕小姐,对裴逸尊敬道:“马车已在前面备好。”
裴逸点点头,知道慕挽晴废话多过口水,随即拎起她脚尖一点,下一秒就把她扔进了马车里。
再次滚了一滚滚进马车的慕小姐怒上心头,爬起来正要撸袖子,却突然嗅到怡人的清甜芳香,顺着味道寻过去,便看见金丝楠木小桌上,正正好摆着酒杯和酒壶。
车帘一掀,裴逸坐了进来。执壶间衣袖滑落,露出精致腕骨如玉如琢,高贵优雅浑然天成。酒水入杯声玉盘落珠般清冽,却忽听得一人含糊呢喃,似乎在流着口水,“不分我点?”
“女孩子家。”裴逸看都不看眼睛已经发直的慕挽晴,一仰头喝尽送到唇边的酒杯,一本正经地道:“这些东西还是少碰的好。”
慕挽晴撇撇嘴角,心想上次是谁说我是客,随便喝。现在又这样说,矫情。
等了许久,眼看裴逸一杯一杯喝的爽快,就是不见他醉倒,慕挽晴笑嘻嘻凑上去,支肘捧颊笑靥如花,“裴公子,开个条件。”
裴逸动作一顿,“很简单,答应我,上山后一切都听我的。”
“这算什么条件。”慕挽晴几分愕然。
“这次上山祈福来的蹊跷,所以上山后你不要乱跑,万事乖乖听我的。”
慕挽晴叹口气,“好好好,听你的,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不管怎样,先稳住裴逸喝到酒再说,至于上山后的事情,上山后再说。
慕挽晴心里笑得阴险,接过酒壶直接对口喝,两口酒下肚,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画面重重叠叠,她似乎看见裴逸抬起脸,好整以暇地朝她微笑。
她张嘴想说什么,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闭上,身子软软滑落。
她倒下后,裴逸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对准她的指肚轻轻一挑,一滴鲜血如胭脂滴入准备好的玻璃小瓶中。
指间一弹,玻璃小瓶飞出马车,稳稳落入钰书的手中。
“告诉她,以最快的速度,让我知道结果。”慕挽晴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半夜。
她揉揉晕乎乎的脑袋,清醒几分便立即想起了事情的始末。
好!很好!给她下药!
慕挽晴勃然大怒,推开被子下床,一脚踢开门。
宝蓝色的夜色中繁星闪烁,幻美如画,宁静如水,偶有蝉鸣啁啾,风声细柔,空气中到处散发着自然的清新气息。
慕挽晴站在门口,因着眼前的画面,怒气消减。转回头望望,这才发现屋内设置简单朴实,她终于反应过来,这里应该就是金霞寺了。
此时是深夜,路上没有人,慕挽晴独自一人到处闲逛,路过一个佛殿时听见里面似有细微的敲击声传出。
这么晚了里面还有人?
慕挽晴心生疑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便见有一个穿着黄色袈裟的人坐在蒲团上打坐,正嗒嗒不断敲着木鱼。
莫不是金霞寺的方丈方慧大师?慕挽晴眼光一凝,急忙躲到门了口柱子的后面。
佛堂内的人正是方慧大师,他原本专注于闭目念经,此刻却突然放下木鱼,向身后方偏偏目光,缓缓道:“该来的终究要来,我终于见到了她。”
慕挽晴皱皱眉,她?是谁?
“我曾将那预言藏于我身下的蒲团里,多年来恪守这个秘密,希望能有所逆转,却不想最终敌不过天意的命定。阿弥陀佛,天意不可违。”
方慧大师唏嘘叹气,起身一拜,转身走出佛堂。等到他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夜色中,一个身影闪进佛殿,拿起方慧大师方才坐过的蒲团,一掌便拍成两半。
刺啦一声,蒲团裂开,一卷黄色绢布悠悠落下。
绢布展开,上面的字映入眼帘,
“慕家有女,初成如雪,惊世长歌,凤华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