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声平静清淡,如柳絮纷扬雪野,飘进这寂静开阔的大殿,钟声般悠悠回响。
紧张兮兮熬了一晚上夜,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疲惫不堪的众人没什么特别反应,似乎早就料到有此结果,只是纷纷默然转头,望向楚云灏,神容复杂难辨。
楚云灏正支臂于桌悠哉饮酒,倒不像个被指证的罪人,他掀掀眼皮,慵懒随意地瞥一眼楚云修,没等说什么,昭宁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大嚷。
“你胡说!你撒谎!你攀诬!”昭宁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盯着楚云修,不顾公主形象指着他鼻子大骂,“一定是你做了手脚!真正意图谋反的人,是你!”
“四哥,”楚云景也皱着眉头站了出来,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事事关人命,一定要彻查才行。”
“我可没有随便妄下定论,抓到的同党已经招了,各方证据也直指六弟,”楚云修冷然一笑,望向楚云灏,“六弟,可有异议?”
“异议?”,楚云灏托腮眨眨被酒气熏得迷蒙却魅惑动人的桃花眸,“四哥都说了证据确凿,我就算有异议又有何用。”
“六哥!”昭宁一声惊呼,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后退一步。
“不过,仅凭四哥一面之词就给我定下这滔天大罪,六弟实在是承受不起。”楚云灏不看昭宁,一味斜瞟着楚云修,“物证还没有见过,人证也没有当面对质,更没有三司会审,说定罪就定罪,说斩头就斩头,四哥怕不是把这家国天下当成小孩子的家家酒了。”
说到最后,他格格一笑,笑声中带着淡淡鄙薄。
众人闻言眼光一闪,谋逆这种大案件本就该经由三司会审才能定罪,楚云修如此自作主张的确有些僭越,而且听楚云灏的口气,这件事似乎大有内情,若是能等到盛京帝苏醒延后再审,指不定是能够柳暗花明又一村。
毕竟,更多的人敏锐察觉,这刺杀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宫廷中的暗刀剑影,往往最有嫌疑的人不是罪人,收益最大的人才是主谋,其背后隐秘的森然寒意,让人想想便不由自主汗毛竖起。
“父皇既然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我自然要担得起这个责任,要做的干净利落,不能留有后患。”众人刚觉得事情有转机,转眼又被楚云修一棍子打死。“至于证据什么的,我自会拿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所有人都知晓,绝不隐瞒半分。”
楚云修对楚云灏的话不以为意,他昨晚奔波一夜,很是疲乏,不想再啰嗦,向后摆摆手,银刀甲胄的御林军统领李琦立即带着几名侍卫进殿。
“好,四哥你很好。”楚云灏被反手押解,居然还有几分悠然自得,他饶有兴趣地望着楚云修,“我只再问一句,这是父皇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自作孽,不可活。”
“好个自作孽不可活!”楚云灏静默一瞬,随即仰头放声大笑,脖子上登时青筋暴起,如条条青色小蛇蜿蜒。他暗自调动内息,将所有真气灌输于两臂,突然挣脱束缚,将屈肘用力向后一顶,撞到他身后两名侍卫身上的盔甲上,盔甲便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一顶中,从受力点向外延伸出无数条细长的曲线,如经纬纵横贯穿天地,嘭地一声盔甲碎裂,碎布条般堆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