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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冷宫主管

掌事姑姑来唤她出去的时候,冷静的手都有些哆嗦了,事情顺利的超乎她的想象。

她在身上擦干手上的水,随着邓禄来到陈林的屋子。

服色鲜明,一脸傲娇的王冲端端正正的坐椅子上,捧着拂尘,冷眼瞧着给他行礼的冷静。

“王冲啊,就是这个丫头,我虽救了你一命,这些年也亏得你照应,按说老哥不该开这个口,可老哥实在是喜欢这丫头,忍着耻,也开了这口了,你瞧着办罢。”陈林喘息几声,断断续续的道。

王冲点点头:“老哥,这话儿怎讲,不过一个丫头,却是她合该有福,还真有个职位空着好久了,也罢了,既然老哥求我,就让这丫头去罢。”

陈林却点头笑道:“兄弟,我知道你说的那个缺儿了,可是冷宫的主管?”

“老哥哥,正是这个,在您面前,我也不说好听的了,这个活儿是有了名的出力不讨好,虽也是个主管,可屁大的好事都轮不到头上,一年到头也难见个天日,不过好处倒是,在那种地方,自能称霸称王,没正经主子压着,倒也自在。”王冲笑道。

“这越级提拔,恐怕不妥,就算有丽嫔主子说了话,怕尚宫局的人也不敢答应。”陈林道。

王冲得意一笑:“老哥哥,告诉你件天大的喜事,丽主子怀了龙种啦,你也知道,皇上除了现在这个做太子时候皇后生下的太子,再没半个龙子,这两年倒是有几个嫔妃生产,清一色儿的公主,皇上正为这事烦恼不已,如今主子大喜,偏巧钦天监又回说,依天相来看,定是个龙子。所以现在呀,丽主子一句话可是顶一句话,再无不准的理儿。”

“还不快谢过王爷爷。”陈林回头对冷静道。

冷静忙磕头谢过。

王冲叹口气:“好孙女儿,别怪爷爷不肯帮衬你,就是看在老哥哥的面子上,我也得出力不是,可这伺候后宫正经主子却不是个谁都能做的来的营生,你即没受训,生的又不出挑,我就是把你弄进院子里,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这个冷宫的差事虽说是个万人嫌,可好歹清闲自在,干几年,攒点银子,回家去罢。”

“王爷爷大恩,冷静铭记终身。”冷静再磕头。

冷宫主管,有七品的衔,比伺候主子的宫女级别要高,不过因为伺候的人不得意,所以并不被人尊敬,上任的冷宫主管因分配衣食不公,被怀恨在心的弃于冷宫的的贵妃娘娘着众宫女乱棒打死,丢在院中的枯井之中,谎报说是失足跌死。尚宫局的人也就稀里糊涂的这么认了。并没有追究,这件事,宫中的婢女们人人皆知真相,怕这也是没人敢再去应这差事的原因。

“冷姐姐,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跟王爷爷说,要是话递上去,可就不能反悔了。”邓禄在一边着了急,插嘴道。

王冲与陈林对视一眼,同时瞧向跪在地上的冷静。

“奴婢愿意,承王爷爷看得起奴婢,提拔奴婢,怎么不愿意呢?总比在浣洗局当个洗衣婢强百倍。”冷静脸上露出再满意不过的笑意,看起来,是真心的。

王冲点头:“好罢了,今儿回去,瞧着主子高兴,我可就说了,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敢说,不过十有八九是成的,主子在大事上不敢与上面的娘娘争锋,正好找些这样不痛不痒的小事,争争面子,在众妃嫔面前立立威,于主子也是件好事,我与大哥是生死之交,所以才不瞒你们,说这掏心窝的话儿。”

“好兄弟,难为你了,这次成了,让这丫头私下做顿好的我们喝两盅,这丫头熬的一手好汤,我这个将死的人喝了,都有了精气神儿,待你闲了,只管过来,我让她熬来你喝。”陈林笑道。

“哦,她还有这手艺?”王冲笑道。

“可不是,今儿早上本来眼睛都懒得睁,喝了几口汤,才有精神爬了起来。”陈林指着床头桌上剩下小半碗的参汤笑道。

王冲捧起那碗来,喝了两口,先是摇头,迅即却又点头,露出笑意:“果然美味,可惜御膳房是个炙手可热的地方儿,就是我家主子也说不上话儿,插不进去人儿,这样好了,改日,你认真做些来,我拿去给主子瞧瞧,若是看好了,能要你进院子更好。”

突入其来的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冷静,让她整个人都灿烂起来,看来在这里升职比起现代企业里,还是容易的很,只要抱紧能抱住的大腿,飞快的便升上原以为遥不可及的职位。

王冲又坐了一会儿,与陈林说了些闲话,方起身离开。

冷静自回浣衣局继续洗她的衣裳。

玉婉见她带着笑意回来,好奇的过来问她何事。

冷静没有告诉她,却问她:“玉婉,若是现在让你去做冷宫掌事姑姑,你做是不做?”

玉婉的头摇的拔郎鼓一般,翻翻白眼:“谁去做那差事,出力不讨好,浣洗局苦是苦了点,好歹干满五年,便能放出宫去得自由,去那劳什子不见天日的地方,这一辈子岂不都完了。”

“可那里面关的都是主子。”冷静道。

“主子?你疯了罢?那些也能叫做主子?连我们都不如了,还主子呢,任姑姑没死的时候,我去送过几次衣裳,个个披头散发,半疯半颠的,哪有个主子的样子,又个个乌眼鸡一样,看人的眼神都是狠的,恨不得咬死你一样,那可是个冤气冲天的地方,生人待不得。”玉婉说着,倒打起冷战来。

“可她们打死了任姑姑,尚宫局的人都不敢怪罪。”冷静道。

“说你跌傻了就是跌傻了。”玉婉压底了声音,停下手里的活,四处瞧了瞧,没人注意她们,方又神秘兮兮的接着道:“听她们说,是上面的主子压下来的,怕提起这事来,让皇上又想起那些弃妃来,毕竟一起睡过,怕勾起往事,让她们有机会翻身出来。再说了,李贵妃怂恿宫女打死任姑姑,为的就是让尚宫局调查此事,以便有机会能见到皇上。上面这些大小主子们都精着呐,哪能让她逞了心愿。”

冷静心中冷笑几声,果然是这样,这后宫里,兴风作浪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女人,大家都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当作一件东西,你抢我夺,无所不用其极,而那个皇上看到的,不过是这些女人想让他看到的罢了。

她们能,冷静更加能,她们不想让皇上看到的,冷静倒是想让皇上看一看。毕竟人都有好奇心,总想看看不能看到的。

只是,这样的机会,她得等。或是得去争取。

又是傍晚时份,这次来的不是邓禄,是尚宫局的一个掌司,手里拿着一纸条文,先找掌事姑姑说了几句话,方叫冷静出来,宣了条文。

即日起,冷静去冷宫掌事,让冷宫速换了衣裳,去尚宫局拜谢尚宫娘娘。

冷静叩谢过宣文的掌司,回来换衣裳。

玉婉跳着脚骂她蠢,死蠢,极蠢,蠢不可极。

冷静缓缓的换着衣裳,默默听着。

玉婉是她的朋友,别人都冷嘲热讽的来恭喜她高升,玉婉却对她破口大骂。

她换了衣裳,去尚宫局。

玉婉在她身后拖着哭音儿骂:“等你死了,别指望我给你收尸,也跟宫里的野猫子一样,被人扔井里烂去罢。”

谢谢你玉婉,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一定会为我收尸的对不对?冷静心里绕着一丝温存。

————————

尚宫局,冷静跪地拜谢梁尚宫。

梁尚宫斜眼瞥了她几眼,这个小宫婢默默无所闻,倒是有些手段,竟然能要到这个职位,怕也是耍了些手段的。

“冷静儿,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眼红这个位置,这可是个闲差,月钱又多,多少人来求本尚宫,本尚宫都没有吐口用她们,如今我瞧着你老实本分,又肯吃苦,所以才将这差事委派给你,你可要好好干呀,不要丢了我的脸。”梁尚宫半阴半阳的道,她知道她是求了上头主子弄到的,可她也得让她知道,如果她梁尚宫不答应,她还是做不成的。

“谢尚宫娘娘抬爱,大恩不言谢,小婢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尚宫娘娘手上的奴婢,只要尚宫娘娘吩咐,奴婢万死不辞。”冷静一脸谦卑。

梁尚宫极其满意她的回答,心中却存些疑惑,浣衣局那种地方,竟有如此能说会道,会看人脸色行事的小婢?倒是小看了那里的贱婢了。以后要着人好好看着,省得再出这样的纰漏,让这些贱婢们钻了空子,平空升上来夺了她的权。

“冷宫里的规矩你可知晓?”梁尚宫冷着脸问道。

“回尚宫娘娘的话,奴婢以为,尚宫娘娘的话就是规矩,尚宫娘娘要奴婢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冷静小心翼翼的回答。

梁尚宫干咳了一声,这丫头片子能争上来,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虽然冷宫不是个好地方,可怎么说也是个从七品,比伺候主子的一等宫婢地位还要尊贵些。

“就这样吧,下去,让钟司仪找个人儿给你说说规矩,明儿就过去罢。横竖那里的活计也不是太多,要是有什么紧要的吩咐处,我自遣人去找你。”

“奴婢谨遵教示。”冷静起身,从袖里掏出张泛了黄的纸据,握在手里,一付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梁尚宫问道。

冷静复跪下,声音发虚,脸冒着虚汗:“奴婢有心想孝敬尚宫娘娘,又怕娘娘嫌弃,故才惶恐不安。”

梁尚宫咯咯笑起来:“你这个死丫头,做的太过了,当心我嫉恨,以为你的野心大着呢。不过我喜欢,没有野心也不会想方设法要争个位置做了,你这丫头诚实,野心都写在脸上呢。只是城府不够,让人一眼就看穿了。”

冷静惶恐的叩头下去,心里只是冷笑,我当然要让你觉得能一眼看穿我的内心,否则又怎么能放心我呢。

争了位置就不要装白莲花,别人都不是傻子,你装白莲花只能骗骗皇上,想骗这些目光如矩,一生都用于斗争中的骨灰级的女人,却是贻笑大方了,所以某些人演的后宫上位史会被当成笑话儿。

白莲花似的女人在后宫中,就算生的再妩媚再诱人,也逃不过分分钟被整死的命运,后宫美人如云,你就是仙女,也难免有被当成垃圾丢弃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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