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说奴婢也猜得出来,那个兔爷儿面具是四阿哥送给格格您的对不对?”云珠调皮地笑道。
“好你个云珠,现在连我你也敢笑话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正要起身去打云珠,却见吴嬷嬷领着一群丫头嬷嬷进来。
“格格,今日回宫,理应打扮得隆重一些。”说着,便让几个丫头在清欢面前依次排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首饰。吴嬷嬷笑着一一说道,“这些都是万岁爷赏赐的,这个是赤金点翠步摇,这个是红宝缺月珊瑚钗……”
“得了得了,”清欢不耐烦地打断吴嬷嬷,“你还真要一个一个把它们的名字都念一遍啊?”
吴嬷嬷笑道:“那请问格格,今儿戴哪一只呢?”
清欢看也没看,脱口就说道:“最素的那只。”
“嗻。”吴嬷嬷应了一声便走到丫头们面前拿首饰,可一下子又犯难了,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格格,这哪一只才是最素的?”
清欢皱了皱眉头,才想起皇阿玛赏的东西还不都是一个样,不是金灿灿,就是香喷喷。
“那就你刚刚说的那只吧,什么缺什么。”
吴嬷嬷听了,高兴地“哎”了一声,便双手捧来了红宝缺月珊瑚钗。清欢平日里本就不对这些上心,今儿可算是有好脸色了。
云珠给清欢戴上发钗,又缀以东珠、宝石和花朵修饰,清欢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连站也站不稳。从镜子里看,只觉得满头的珠翠,熠熠生辉,钗上坠下的璎珞,用细密浑圆的珍珠串着,一直垂到肩头。
“谁让你们这样打扮的?”清欢有些生气地晃了晃脑袋。
“格格,宫里的其他格格十五岁的时候就要这样打扮了,您今年可都十六了,自然要这样打扮了。”吴嬷嬷蹲在地上笑眯眯地解释着,给清欢系着盘领。
“可这也太受罪了。”清欢一脸犯愁,随手扯着脖颈上的盘领,那盘领本是苏州进贡的上好的云锦,通体雪白,清凉水滑,腻在脖子上倒也不觉得难受。那盘领原本是系了活结,一端长长地垂在襟前,这不扯不打紧,可被清欢这么一扯,它竟紧紧地缠了上来,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勒得咳嗽起来。
正跪在地上给她穿鞋的吴嬷嬷见了,连忙直起身子替她松开那盘领,又好气又好笑地阿弥陀佛地直念叨着:“我的小祖宗……这回回宫您可不能再胡闹了……小时候教了您那么多规矩,您偏偏不肯听……如今您长大了……可不能再任性了……”
清欢悻悻地撇了撇嘴,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反正本来就是笑话,难道还怕别人笑话不成?”
这几年虽然没有人敢在清欢面前说三道四,可哪有格格来寺庙里修养的,当年皇阿玛一怒之下将她打发到寺里来,恐怕这早已成了宫里人的笑柄了。这一点清欢还是心知肚明的。
“格格如今是万岁爷册封的和硕公主,虽还未正式祭拜祖庙,但这宫里谁都晓得格格是名正言顺,谁敢笑话咱们格格。格格万万不可再说这样贬低自己的话。”
“名正言顺……”清欢低声念着,只觉得这几个字格外地刺耳,当年霁月格格也就是为着这几个字才与自己大打出手的,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我不是皇阿玛的女儿……”
“那又如何,宫里除了五格格外,其他几位格格均非万岁爷所出,二格格和硕和惠公主是怡亲王的四女,四格格和硕端柔公主是庄亲王的长女,格格您是和顺长公主与安庆驸马的独生女儿,身份尊贵。只要万岁爷看重格格,宫里就没有人敢轻视您。”
吴嬷嬷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就像小时候额娘哄她一样。清欢知道吴嬷嬷是在安慰她,怕她伤心,可其实她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封号、位分,她倒觉得清云寺比宫里自由多了。这一点,只怕吴嬷嬷永远都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