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宁笑出了声,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用牙箸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道:“小兄弟,你也坐。”
弘历抬头瞧了清欢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清欢坐下来,用牙箸夹了菜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毓宁拿起酒壶在她面前的酒杯里斟满酒,道:“刚刚听你诗背得不错,可曾念过书吗?”
清欢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抬起头来有些含糊地回答道:“平日里听着四爷念,不过是记性好,也就只会背这一首罢了。”
“今日能在这里饮酒对诗,便是缘分。”毓宁端起酒杯,对清欢说道:“来,小兄弟,我敬你一杯。”
清欢忙摆手推辞道:“不不不,奴才不会喝酒。再说了,怎么能让贝勒爷您敬我这样一个卑微的下人呢?”
毓宁微一挑眉,意兴阑珊地瞧了她片刻,才斜斜地勾起嘴角,笑问:“你认识我?”
清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点点头陪笑道:“以前在宫里有幸见过贝勒爷一次。”
毓宁却笑意更浓:“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更得给我面子了。”说着便努了努嘴,示意她端起杯子。
弘历也给自己斟了杯酒,笑着说道:“与其你敬他,倒不如咱们一起干一杯。”
清欢只偷偷地瞪了他一眼,他这算哪门子的帮忙?明明知道她不会喝酒,他还跟着这个贝勒爷瞎凑热闹。这下是非喝不可了。
没办法,她只好端起酒杯,三人隔桌相碰,她闭着眼睛一仰头便将一杯热酒全灌了下去。她从没这样喝过酒,以前在宫里,宴桌上就算有酒,也只不过是御膳房新酿的果子酒,盛在小巧精致的七彩琉璃花樽里,她只抿小小的一口,唇齿间只留有果子的清香,甜腻腻的味道。不像今天,她觉得好像吞下的并不是酒,而是一把刀,生生地从嗓子里割下去,火辣辣地疼。
她一面张着嘴用手扇风,一面用手捏了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大嚷着:“好辣!好辣!”
弘历忙给清欢倒了杯茶,毓宁倒在一旁气定神闲,仿佛是在看热闹似的,只夹了口虎皮花生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随口说道:“小兄弟,你怎么像个姑娘似的?”
这不说不打紧,清欢一听反而被芙蓉糕噎住了,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只一手抓起茶杯,也不管茶水烫不烫,便“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下去,好容易才将芙蓉糕吞进肚子里去,一张脸却涨得通红。
弘历用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虽是满眼着急的神色,可却不言一语。
清欢怕露了破绽,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忙笑了笑道:“贝勒爷可真会开玩笑。”她的额上沁出一层薄汗,脸上也因为微醉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毓宁倒觉得像极了幼时江南进贡的水蜜桃,用吃足了风的帆船沿着京杭大运河一直运至京师,一打开竹编的大筐,里面盛满了又大又香的水蜜桃,个个都泛着浅浅的红晕,仿佛能滴出水来,上面还有绒绒的毛,犹带着新摘时的露水。
毓宁自饮一杯酒,笑道:“我也只不过一句玩笑话,瞧把你吓得……”又转头对弘历不怀好意地一笑道,“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怎么样,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