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畅本就没在意,纯粹是这黑无常自个儿想多了,被他这么一拉倒是回过神来,有些傻眼地看着亲自上菜的孙二娘,咽了口唾沫问道:“你可是梁山泊的母夜叉孙二娘?你丈夫是菜园子张青?”
拽着一身肥肉,走路却异常辽利的孙二娘愣了一下,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这下她是被弄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颇为恭敬地回道:“奴家正是孙二娘,母夜叉的诨号,却是江湖朋友抬爱,这些年却是不常叫了,浑家正是张青,因喜欢采菊农耕,旁人送了菜园子的称号,叔叔识得我们?”
“梁山泊一百单八将谁人不认识?”吴畅语气惊讶的回道,只是没想到,威风一时的梁山伯好汉,如今却也落得这般地步。陆判在旁一听,赶忙上来解释道:“要说这梁山泊本来也是替天行道的好汉,死后到了地府也是功德加身,便是之前罪孽深重,也不必下阿鼻地狱,只是这宋江不知天高地厚,害了晁天王姓名不说,还伙同吴用,定了这天罡地煞之势,冲了天地煞气,单此一条,便是万劫不复。”
“彼时宋廷无道,紫薇大帝派座下弟子方腊下凡,不想却被这梁山泊的贼人坏了大事,这方腊回去后,可是着实没说一句好话,宋江虽有观音在后撑腰,没办法紫薇大帝、玉皇大帝连带着酆都大帝三人联手压制,这一百单八贼首,便受尽这轮回之苦。”
吴畅点点头,以前看《水浒传》都以为这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才是真英雄真汉子,没想到这替的天还是山寨版的,人家方腊才是正主,就是不知道这施大大现在怎么样了?脑里想着,嘴上竟也不自觉问了出来:“陆判官,不知道这施耐庵现在怎么样?”
陆判拍了拍吴畅的肩膀,很是爽快的说道:“吴畅兄弟也甭客气,我跟这老黑、七哥都是好哥们,你叫的他们哥哥,也叫我哥哥就可以了,现在可是地府公共节假,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叫得动我?施耐庵一个写字的而已,纵使有些影响,也不会把他怎么着的,现在他应该早已经重新轮回了吧?至于到哪了,嘿嘿,这可不是哥们我的活了!你想知道?回头我帮你问问就好了!”
“地府中各司其职,为了防止私相授受,所以每个阴差都只管着自己的事,一般不会过问其他的事。”白无常轻轻抿了口小酒,单手弹着餐桌说道,陆判见白无常这动作,马上明白过来,拉着吴畅让道:“来来来,吴畅兄弟,不要光说话,也尝尝咱们地府的饭菜,我跟你说哈,这孙二娘虽然为鬼不咋地,可这一手的菜,烧的确实没话说!”
黑无常见吴畅拿起筷子,有些心有余悸的小声说道:“吴畅兄弟,你可悠着点,虽说咱这修复快得很,可是人家做出来这么多菜,可不容易!”说着下意识捂着胸口,显然刚才被弹出去的那一下,着实让他受伤不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倒也相安无事,陆判似乎并不胜酒力,就连钟藜都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陆判早已迷迷糊糊胡天海地的乱嚷嚷,一会儿抱着黑无常喊妈妈,一会拉着谢夫人手叫老婆,一会又朝着吴畅行大礼,一桌人着实让他闹腾个遍,正当众人想着怎么将他扔出去时,这家伙突然清醒过来,虽说晃晃悠悠,可说话倒也连贯了:“吴畅兄弟,嗝,咱们一见有缘,我观你气度不凡,将来定会有一番成就,第一次见面,哥哥这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这判官笔乃是十合之数,咱们修道,九为极至,千百年来,这小东西可是从未有过波动,看来你与它却是有缘,今日我便将这判官笔分些与你。”
吴畅没有沾过几次酒,所以几杯下肚后,也是迷迷糊糊的,好在他酒品不错,强撑着精神坐着,但却真的听不清众人都在说些什么,可是陆判这要分判官笔给他却让他身子一突,登时清醒不少,开什么玩笑,陆判的判官笔哪是那么好拿的,再说了像他们用的这些法宝,分出来一分,威力小的可不是一分这么简单,赶忙推辞道:“陆大哥这可见外了,你我兄弟一见如故,何必如此破费,再说了,子曾经曰过,‘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彼无故以合者,则无故以离’……”
陆判愣了一下,迷迷糊糊问道:“哪个子,曰的?”
吴畅端起一杯酒,敬给陆判说道:“这那么多子的,谁知道哪个,反正不是孔子就是孟子,不是孟子就是孙子,不是孙子就是庄子,不是庄子……陆大哥喝酒!”
“吴畅兄弟,呕,哥哥是真的不能喝了,不管哪个子曰的,今日这判官笔你必须收下!”说着祭出判官笔,白无常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转眼恢复如初,拉过吴畅小声说道:“你陆大哥也是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陆判打了个酒嗝,笑着说道:“七哥说的是,吴畅兄弟,就甭客气了!起……着……”但见他双手手心向上,曲起中指,拇指按着,其他手指控着判官笔缓缓浮上空中,浓厚的眉毛下一双乌黑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一道道氤氲的气息不断地输向那判官笔,几个呼吸之后,两行诡异的文字先行脱离笔身,吴畅这段时间也识得不少阴间文字,出声念了起来:“弘六道,刚正不阿辨因果;纵三界,铁面无私判是非。”
再一会,判官笔开始渐渐分离开来,一大一小两只毛笔,大的那支与原来无异,小的那支只有寻常大号毛笔一般大小,前端半黑半百大笔头,后端则是如戟头一般的武器,显得极其怪异,待两支笔完全定型之后,那两行字晃出一道虚影刻在小笔笔身,剩下的一闪而没入大笔笔身。
分完之后,陆判刚才红通的脸庞登时煞白起来,喘气也有些不匀,那根大的没入陆判灵台,陆判伸手接过那只小些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舍,晃着身子笑道:“吴畅兄弟,这判官笔上可对仙神,下可对鬼魂,中可断人类,你当善用!”
吴畅接过判官笔,却露出一丝苦笑:“哥哥这是何苦,我毛笔字写的都是抽象派的,再说这笔这个样子,我在人家,哪里会用到的?”
“哈哈,吴畅兄弟这可就着相了,这判官笔你是用不到,可不代表别人用不到!”说话的是一直在旁喝酒的钟馗,见吴畅仍是一脸迷糊,端着酒杯说道:“你那善尸用的是玉帝老爷的轩辕剑斩出的,轩辕剑自然成为他的武器,可是恶尸却不一样,他但就是你体内所有负面情绪凝聚而出,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这判官笔你用不到,倒是可以给他用嘛!”
吴畅倒是没有去问钟馗是怎么知道他的两尸是怎么来的,当然他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钟馗绝不会说是黑无常这大嘴巴说的,转了一圈,本想着让吴相捎带给吴天的,可是这发现吴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没影了,他是没本事联系这两尊大神的,便又转向白无常,嗝了一下,嘿嘿笑道:“七哥,还得麻烦你了!”
白无常倒也没多说,手上捏着法诀,朝着吴畅灵台一抽,吴天一脸冷峻的站在众人面前,寒着声说道:“不知本尊可有什么事?”
吴畅晃了晃头,将手中的判官笔扔了过去,含含糊糊说道:“这是陆判大哥送的,你拿去炼化吧,好好修炼,记住陆大哥的恩情,别的没事了!”吴天也没有多问,接过判官笔身子一晃,便不见了踪影,倒是弄得吴畅有些尴尬,不过陆判早已拱到了桌底,倒也不需要再说什么。
吴畅有些哭笑地看着白无常,发现他有些愣神的盯着陆判,不禁心中生出一丝疑惑:“七哥,陆大哥没事吧?”
白无常摇摇头,一口闷了酒杯里的酒,才说道:“没事,醉酒加上法力消耗严重一点而已,陆判人也挺苦,以后多记得他一点就好了!来,咱们喝酒……”
吴畅摆摆手笑道:“我可不能喝了,再喝又跟上次一样,睡个三天三夜,哎,还有,为什么上次我喝酒,我的舍友都没有发现,我这明明闻到一股子酒味,他们还偏都不信!”
“三界中以仙界最高,阴界其次,人界最低,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能闻到酒味?这话你也别不爱听,七哥我是实话实说,当然事无绝对,像我们十大阴帅,绝对不比仙界天兵天将统帅地位低,人界尊者,也未必逊色于我阴界主管,就像人界卫道士经常说的,人鬼殊途,不在一条道上,所以啊,咱们兄弟能走在一条道上,也是几辈子攒下来的缘分!”白无常也没有强求,冲着自己老婆举举杯,两人互相笑笑,一饮而尽。
吴畅拿起筷子吃起了菜,说心里话,这菜真心不错,什么都不想,那就是那种满口留香的味道,然后自己是想什么就是什么味道,不过吴畅可不敢再去想那些鸡鸭鱼肉的味道了,他怕一出门就遭到那些东西魂魄的群殴。
看着酒桌上说说笑笑的众人,吴畅心里倒是生出一种久违的欣慰,他自初中上学后便一直在外,节假日也很少回去,所以跟亲人相聚的日子并不多,他的性子有些孤僻,除了范建外,只有极少几个朋友,初中的几个,又因为升学失去了联系,村子里同龄的,也就范建一个人上了学,其他的多数都辍学了,所以像现在这种场面,吴畅经历的倒不是很多。
钟藜这小丫头倒是海量,仗着年纪小,哄闹着,倒是每个人都被他灌了不少,当然兴起的吴畅也灌了她不少,只是这丫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到最后吵嚷着换大碗,吓得黑无常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眼瞅着雄鸡就要报晓了,吴畅撑了撑迷糊的双眼,浑身乱晃地问白无常:“七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还要上课呢!”
“回,咱们这就回去!”三月三晚上玩闹,想来也都知道,所以三月四日这一日仍然休息,三月五日,所有鬼差才会上班,可吴畅不一样,他还得顶着头疼去上课,白无常这也喝的昏天黑地的,说话都说不清,吴畅无奈的看了一圈,貌似每个人都醉的不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吴畅犯愁的时候,钟藜拿掉勾在她肩上的谭神婆的手臂,有些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咧嘴笑了笑说道:“小畅畅,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我要回去上课!”吴畅揉了揉脑门说道,钟藜甩甩脑袋,拍着小胸脯,大喇喇说道:“这有什么好愁的,别怕,姐姐我送你上去,还有谭妹妹,雄鸡破晓,魂魄归为,咱可不能害了谭妹妹!”一场酒下来,刚才还横眉冷对的两个人,也都称姐道妹了,让吴畅不得不感慨这酒桌的厉害。
交了两个高层朋友,得了一件兵器,还是三界都望而生畏的判官笔,吴畅这次过来游玩,倒是有种一夜暴富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