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有点明白,他怀疑可能有什么人专门训练过我,这个人有被害妄想症。
为了********我的生存权力,只得板着脸应对他的怀疑:“回阿哥的话,师傅说法号是一个僧人的愿望,只因他凡心太重才期望自己无心,好舍弃贪嗔痴念,求得正果。”
胤禛不再问下去,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你走吧。”
胤祥一向知道他的四哥不喜欢我,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对我微笑点点头,神情上安慰我一下。
我抱着十三阿哥给的书出来,心里一片郁闷。这个神经病,不是一般的疑心重,也不是一般的难相处。我这只破罐子,在他手里碎成齑粉,指日可待。
与胤禩擦肩而过,我对他行礼,他微微向我点头,嘴角是暖意融融的浅笑。
忽然想起,那许多个惊醒的夜晚,总是下意识去寻找枕边那只连环,握在手里才会再次睡去。心慢慢变得柔软安宁。
再见到他真好,再见到他的微笑真好。不自禁对他回以微笑。
眼看年关将近了,紫禁城里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放眼望去一片白芒,我的心更是迷惑茫然起来。
章佳娘娘身子弱,这样的天是不惯出门的。于是靠在软枕上感慨:“园子里的梅花正是好时候。”
我在一旁添香听得真切,没细想就接了话:“娘娘,不如让姐姐们出去剪几枝花来插在屋里,也是一样的赏看,屋里还能多些香气。”
却正和了娘娘的心意,娘娘笑问她们:“你们谁想去?”
我多了句嘴:“彩玉姐姐和翠如姐姐正得闲。”
彩玉本在外间听见说她就进来了:“娘娘吩咐奴婢当然得去。只是这丫头就净仗着主子平日多疼她。多嘴多舌替主子拿主意。”仿佛说笑调侃,可是我听出了不忿。
我只好给娘娘请罪:“娘娘,奴婢不敢替主子拿主意,只因彩玉姐姐最知道娘娘的喜好,这差事只怕别人做不妥当才多嘴推荐的。”
彩玉面子有了,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微笑:“错怪你了,原是该谢你才对。”
娘娘微微一笑:“罢了,你们一日不逗上一次口舌,便过不了。”又对我说:“初九你和彩玉一起去吧。”
巧儿来推我们俩:“千万好好的,别为了斗嘴,把主子的正事耽误了。”我们笑着答应,巧儿又笑着嘱咐:“要剪好的,可别白让主子看重你们一番。”一屋子宫女嬷嬷都笑了。
花园里阿哥们围炉赏雪,门口有太监拦着说不让进,他们兄弟感情还不错,还一起聚会?我无奈对彩玉说:“过会儿再来吧。”彩玉对那太监没好气却也不敢多说,就冲我发牢骚:“这么冷的天,谁还再出来?”
我决定牺牲一下自己:“姐姐先回去吧,可别这样折腾病了。我在这儿等着,一会让进了我自己弄就行了。”
彩玉略犹豫:“要是你弄得不好,可怎么办?”
我讨好她:“不好的都是我剪得不就行了,总有好的都算姐姐的。”
彩玉笑了:“听着,像是我在欺负你。”
你当然是欺负我,可是念在平时做事有什么难事她也帮我的份上,这些也是我该还的人情。
“咱们姐妹,哪来这些见外的话。”我真诚的假笑。她把东西给我放心回去了。心里叹息着,我已经成长为真正的伪君子了。找个角落避风靠在宫墙上慢慢等。
好一会儿他们才出来,打头的穿明黄袍子的是太子。
我缩在墙角,探头时正看见四阿哥冷清的侧脸,喝了酒,脸泛微红,嘴唇也是红的,让人惊艳的颜色。他的嘴唇如果不是用来打击我,实话实说还是很诱人的。
胤禛穿着石青色缎绣的毛坎肩,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额头,那是双很好看的手,初入宫我便看见了。半眯着眼眸,神色之中有微微的慵懒。太子回头同他说话时,便迅速把这一丝慵懒收拾干净。
他大概累了,原来他也是会累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神情,想休息的神情。
忽然警觉,暗骂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瘟神也是我可以随意品评的吗?忙把头收回来,乖乖躲在角落。
等人都走远了我才进去,心里一下子伤感起来,雪地已经被踩得一片狼藉。我低头在那些零乱的脚印中寻找胤禩的足迹,正在发呆,他却就在我身后轻轻的笑:“想什么?”
回头看见是他,几乎忍不住想拥抱他,因为那微笑让我以为已是满园春色,夏风将至。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我硬逼着自己低下头。
他轻笑出声:“怎么又不好意思,刚才看我的样子,像是要扑过来。”
我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阿哥真会说笑,奴婢怎么敢。”
“跟我来。”他带着我在梅树间穿梭,在他身后的我很想握住他的手,但是理智急急的跳出来制止自己无耻的想法。
他伸手指前面的树说:“这一棵我看最好。”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是胤禩。全没注意他停下,一头撞在他背上,脚下一滑向后仰面跌倒。
他忙回身扶我,动作太急,没拉住我,反而连累他自己也跌到了。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跌倒在雪地上,一阵风过,花枝上的雪纷纷落下,落了我一脸。雪花入了眼睛,下意识把眼闭上。
雪落在嘴里有淡淡的花香,他温润的唇,融化了我嘴角的落雪。还是那样淡淡的酒香,让我沉迷。
这是什么酒?我恍惚了,又在他唇畔流连片刻,全然忘记了亲吻的特殊意义。
他扶我起身,微笑着替我抚去头上的雪,他的怀抱安稳温柔。要不是那片雪花落进我后颈里,冰回我的理智,只怕我已然拥抱住他。
我醒过神来,暗中离他远些,低着头对他说:“阿哥,是奴婢错了。您不必如此对奴婢,奴婢不会把您的事泄漏给格格。”他的手僵在半空。
是的!等我清醒过来,我的第一直觉就是这样的。
无论之前还是现在,他对我好,只是要笼络我。不要泄漏他的秘密,顺便成为他的心腹。
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像个恶灵,紧紧地追附着我,让我不能呼吸。无论如何也甩不脱。
他把剪好的花枝递给我,口气也冷下来:“你走吧。”我深深的悲哀,却也无可奈何。
那句话我说完就后了悔,我真的后了悔。可是话已经出了口,无论真假,就都结束了。